这么多年,母亲生下了二子一女,侧妃仅诞了一女。
父亲,爱的一直是母亲,那位侧妃不过是碍着恩旨不得不纳罢了。
这些,夕颜都知道,可,那位侧妃莫兰并不这么认为,她仗着是太后赐下,每每在府里,就给身为正妃的母亲脸色看,这一刻,更是听得她声音尖利地从房内传了出来:
“王爷,您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们母女该怎么办啊,王爷啊,您走了,这府里,哪还容得下我们母女啊!”
夕颜跨进厅门,这府中,早挂起白色的缟素,缟素映着厅前悬的一个大大的‘祭’字,让她的喉口有一阵的腥甜泛上,她努力的将这份腥甜逼退,一并,将眸底隐现的雾气逼了下去。
“来人,扶侧妃下去歇息。”她迈进高高的厅门,拾起裙裾的刹那,心,如坠深渊。
几名丫鬟上去搀住莫兰,莫兰反手一甩,不再拿帕子捂脸拭泪,尖声嚷道:
“喲,王爷还没走远呐,郡主就想着挤兑我了不成?”
“正是因为父亲还未走远,您在这嚷着,又成何体统呢?”夕颜顿了一顿,遂吩咐杵在一旁的佣人,“还请侧妃稍做歇息,定了心神,再到前面来罢。”
只说出这一句话,夕颜并不愿再多说一句,眼瞅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一定会派人下来,若让上面的人听去,传到太后耳中,王府又得多几分事端。
她清楚,虽太后和母亲是表亲关系,可,太后,素是不喜母亲的,这其中的缘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目前,她不能让王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任何的乱子。
大哥,二哥是陪父亲一同去赏灯的,可,从刚刚踏进厅门的刹那开始,她看到,厅内皆是仆佣,联系容嬷嬷未说完的话,让她的心,怎能不如坠深渊呢。
几名佣人得了郡主的吩咐,强行带下莫兰的同时,管家纳兰建已至夕颜跟前。纳兰建是王府的老管家,原来姓什么,无人记得,自从纳兰敬德赐下族姓后,他本姓什么再不是重要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夕颜问道,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遏制手心的*,问出这句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如,再怎样悲痛,她都要坚强,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脆弱。
因为,这个家,现在,仅有她,站在这,勉强地维系打理。
“郡主,今晚,王爷和两位少爷往泰远楼赏灯,未曾想,一群歹人,借着舞龙靠近泰远楼,虽有近身侍卫相护,但歹人来势汹汹,又个个身手过人,王爷和大少爷终是不敌二少爷亦被砍伤了双腿”
纳兰建哆嗦着嘴唇说出这句话,两行老泪顷刻就流了下来,再是说不下去。
原来,父亲,竟在泰远楼赏灯。
虽泰远楼为达官贵人赏灯处,父亲往年,也是不常去的。
偏偏今晚
第八章 错为妃(04)
二哥,还活着。
夕颜用这个念头,竭力止住快要崩溃的神经,泠声道:
“建叔,府里出了这等事,这里一切少不得劳你费心了。该做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去做,缺什么,只管拿腰牌去库房取。府里大小事务,我代母亲,就交给你了。”
“郡主,老奴知道。”管家拿袖子擦了一下泪,望着府外,“王爷和少爷也该回府了,老奴先出去候着,天黑,得拿大灯笼照着,王爷和少爷回府的路才更看得清呐。”
“建叔,我和你一起去,拿灯笼照着……”
夕颜不知道,在面对抬回来装敛着父亲和哥哥遗体的棺木时,是怎样的心情,她只知道,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没有眼泪,心里,很痛,这种痛,和着喉头的腥甜,再再地提示她,这一切,是真的,真的发生了。
从这一天起,别人的元宵团圆佳节,注定成为她生命里不可泯灭的痛。
也是,最初的痛。
安置完前面的一切,宫里果然派人下来,赐下一副据说是先帝时的金丝檀木棺,因先帝突染急症驾崩于颐景行宫,是以,根本没有来得及用上这副棺木,幸好当时荣王送了一副颐景特产的千年水晶冰棺,可保尸身长年不腐,故回到檀寻后,也没有再换这副金丝檀木棺,如此,这副棺木,今日,反成了纳兰敬德的棺枢。
这,对于纳兰府,亦算是圣恩浩荡。
可,夕颜从这份浩荡里,品到的,仅是一抹愈浓的悲凉。
不过这种悲凉在她步进母亲的房间时,她只能悉数压进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