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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第2页)

这话有损杨副书记的自尊心,他生气了,说,我就是再不读书,这卿卿我我的诗还是看得懂呀?

关隐达笑了。他见那位科长也在笑。他说,杨书记,这我就要向你提意见了。你要办案子,还是事先要认真研究案卷。李白和王昌龄可都是男人啊。想必他们不是同性恋吧。

隐达同志,你要认真对待。杨副书记可能也感觉出自己哪个地方出了差错,便不再追问那两句诗说明了什么,只是保持着严肃。

关隐达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事就有点邪了,还真有点文化大革命的味道。人们总说文化大革命太荒唐,在人类历史上再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他从来就不信。他说中国一万年以后都可能发生文化大革命。

过了好一会儿,杨副书记又问,你们真的就是一般要好同学?

我早说了,不是一般要好,是特别要好。这有问题吗?关隐达逼视着杨副书记。

那么,你说说,你给了这女人八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关隐达一听就知道是指什么钱了,但他装糊涂,问,八万?我关隐达哪有那么多钱?有钱的话,送给自己朋友一点,好像也不违法吧。

我想你是在装蒜。你当然没那么多钱,那是财政的钱。你以拨课题费的名义,送给肖荃丈夫八万。这不会错吧。

关隐达没有精力发火了。他感到十分痛苦,长长叹了一声,说,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么说吧,这八万块钱,还是人家看着朋友面子,按最低标准收取的。谁有本事把国际一流专家请到我们黎南去替我们出谋划策,我们就是用掉全年财政收入的一半,也是划得来的。

别这么夸张吧,老关!

关隐达什么也不说了,起来收拾行李。说,杨副书记,原谅我刚才的冲动。我知道你也是例行公事。不过我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陪在这里。我要说的都说了,你们再去调查吧。不过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我走了。

杨副书记劝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要对自己负责。

关隐达不理会,伸出手同杨副书记握了一下,走了。

关隐达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钟了。一进屋,就见小顾在家里等他。他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了,不然小顾不会这么晚还在这里。他从桃园宾馆出发时跟家里打过电话。

关隐达洗了把脸,饭也不吃,就坐下来问小顾,有什么事吗?

小顾看了看陶陶。陶陶马上说,你俩说吧,我到里屋去。小顾这才说,你不在家这两天,县里谣言四起。我想是有人一手策划的,想先从舆论上把你形象搞坏。

都有哪些谣言?关隐达问。

说你去年去深圳时嫖娼被抓了,当时出钱私了啦。最近广东搞严打,你的事就暴露了。地委就找你谈话去了。还说你从财政拨款一百万给北京的情妇。说你的罪行轻者二十年,重者就难说了。我分析,这些事情,领导层都知道是假的,是谣言。可是群众不明真相,你在这里就不好工作了。这是有人故意在搅浑水。

关隐达拼命地吸烟。他看上去显得很镇静,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当领导,时常有些谣言,这本不奇怪。俗话说,谤随名高。但这回分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他对小顾表示感谢,让他放心,他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弄倒的。

小顾走了,他就很高兴的样子,说,陶陶,你不给我饭吃了?

陶陶就忙去给他做饭。问,小顾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有人搞小动作。才不管哩。

吃了饭,关隐达叫陶陶先睡了,他有个文件要处理一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群众举报负责城北大桥工程的枣园建筑公司总经理陈天王偷税和行贿的检举信。从中选了一封内容最翔实的检举信,再认真看了一遍。只要搞掉陈天王,就会牵出一批人,正像有的群众说的,黎南要“改朝换代”!他原来本想再等一段来弄这事。现在他不顾那么多了,他必须马上反击!

也怪,他当初被选为县长也并不怎么觉得有成就感,今天却似乎有些激动,像要干一件大事。

关隐达提笔飞快地签道,建议立即逮捕陈大友!

《跋》

刘茁松

身居湖南的王跃文在文坛一跃而起,使我想起鲁迅“文坛无须悲观”的预言。多年前我也曾在刊物做当代文学编辑,编着编着,就有点像鲁迅看当年的“城头变换大王旗”似的,渐渐地有点“颓唐起来”了。近年来有缘埋头一项等身的古籍整理,与当代文学可说是分道扬镳啦。因此,当我在书店发现与我工作地仅一湘之隔的王跃文在长江黄河两河之隔的北京出了长篇小说《国画》,并且已在全国各地形成洛阳纸贵之势,我是惊讶惊叹又惊喜的。

《湖南文学》的黄斌告诉我,王跃文此前早有不少中篇已引起广泛关注,《国画》之成功,实乃渠成而水到也。于是索来王跃文的一些中篇,后睹亦快,竟有些恋恋不舍。我喜欢他那从容不迫的笔调,细致入微的描绘。他对政府机关人情世故的刻画令我感到冷眼旁观的清醒,他对古典文化艺术精华的化用让我觉得亲如一家的沉醉。他的“拒绝游戏”的创作态度中有着我偏爱的“为人生而艺术”的传统。他的许多中篇与官场亦即亦离,将这些中篇编成一个集子,就成了难以磨灭的冲动。

现在集子出来了,我与我的朋友、同事们为此书贡献了自己的才智。我们力图把此书编得精致与精巧。效果如何,要让读者诸君评说了。

《王跃文印象》

黄斌

初识王跃文,已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是深秋一个萧索的日子,在《湖南文学》简陋、灰暗的编辑部。在这之前,我已经发了他两个小说,但我俩从未谋面。只知道王跃文是溆浦县人,在县政府工作,好像头上还有顶官帽子。我不太懂政府机构庞杂的设置,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职务意味着什么样的权力。倒是知道溆浦在湘西算是一方灵秀的水土,那地方出产很好的柑桔和枣子,也出文人。听他们怀化地区文联主席谭士珍先生讲,王跃文得知自己的小说《无头无尾的故事》发表了,兴奋得跳离了地面三次,并伴之以狂呼。这事至今忘了考证,似乎属小说家言,怕是虚构,至少有些夸张吧。因为后来我熟识了王跃文,发现他不是个容易大喜或大悲的人,他属宁静淡远的那一类。那天见了面,我俩握着手,用带着各自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寒暄,相互打量。此君脸方额阔,眼睛内敛有神。单看脸相,可说得上是气宇轩昂。但他身上那套僵硬的西装,却是典型的县级特色,怎么也般配不了这脸。没说上几句话,我便走了。我早约了朋友打球。那时我还年轻,文学事业于我似乎并不太重要,我不能容忍把自己的青春埋没在无休止的看稿、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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