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惊道:“他又如何比得宋齐丘?只是这车廷规一案,怕便再难风光起来了。”
冯延巳断然道:“车廷规一案,定是别有曲折,吾恐宋齐丘、李征古等人,坠六殿下榖中而不自知也。李煜,非常人也,智慧果敢,权谋机变,吾观孤傲如常梦锡、韩熙载之辈,对之以心悦诚服、恭敬有嘉,仅此便可窥李煜其一二也。故,我纵不可与之为友,而切不可与之为敌,此叔文当谨记之。”
龙翔府。
李煜亲自出府门,在送走李榖之后,耶律凤须臾找上前来,劈头就道:“此是周朝疑兵之计,安定郡王切不能亲信李榖之言,借其粮草,否则周人一旦举兵犯境,则悔之晚矣。”
韩熙载自是遂李榖一道走了。
李煜没好气道:“彼欲兴兵,先取燕云。我与周朝,同系汉人一脉,焉有自相攻伐之理?倒是郡主应及早回报辽主,自谋多福才是。”
因此时两人尚在庭院,且乌云正好遮蔽月华,故李煜暂且未能仔细看清耶律凤的相貌,他只是觉得此女身材高窕,声音也是有些熟悉,似乎才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记不起来。
“怎么是你?”李煜率先回到客厅,当他回转身来与耶律凤打过照面的时候,两人却不禁都失声叫了出来,原来东丹郡主不是别人,正是在天香阁带走达罗千等人俏公子。
耶律凤也是沉得住气,明眸直视李煜,不紧不慢的道:“看来我与安定郡王倒也有缘,人皆曰唐朝六殿下倜傥风流,果然不假。”
李煜却是为之眼前一亮,此时眼中的耶律凤光彩明艳、落落大方,与之前的俏公子简直判若两人,加之耶律凤身上流着契丹人的血统,别有着中原美女罕见的动人风韵,故而见过周宪和苏灵窅如此美貌的李煜,第一眼瞧见胡服女装的耶律凤,仍是不免生出惊艳的感觉。
李煜忽然觉得自己原先到了嘴边刁难的话再不忍心吐露出来,本来故作不善的脸色竟也缓了几分。
李煜不得不暗呼厉害,耶律凤的眼神清澈水灵,仿是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叫人再难恶语相加。
李煜心道邪门,按说自己并不是一见美色就发蒙的人,今天这奇异的感觉,却是连初见周宪时也未曾有过。
咳!说到底都是美丽惹的祸!
亦难怪有人说,美丽,有时候是一种武器,她不但能杀人于无形,且还能倾国倾城。
才坐在主位的李煜忽然又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哈欠,故作困乏道:“今天本王估计是累了,郡主若果有急事,不妨先在我府上住上一宿,待我明日醒来,便立刻告知郡主,始作商量。”
说完时,竟然逃也似的离开了,耶律凤倒也奇怪,她不但没有恼怒,嘴角还反而偷偷逸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书房内。
李煜挑了一支最细的毛笔作一幅画,笔就之后,一旁的卢梓舟才出声询问道:“请恕正光孤陋寡闻,却不知殿下所画者何物?”
李煜神秘一笑,道:“稍候自见分晓,你且叫人去给我唤朴实过来。”
此时虽是深夜,然龙翔府恢宏,故朴实等“府卫”,李煜亦于府内暂置屋舍使住之,所以去传朴实,也还不算麻烦。
听到李煜要传竟是鞋匠,卢梓舟才大胆臆测道:“殿下画的莫非是一只鞋子?”
李煜点头道:“是履也,是亦发财大计也。”
卢梓舟错愕道:“什么发财大计?”
李煜却只是笑而不答,忽而问道:“对了,耶律凤果真没走?”
卢梓舟道:“我已为东丹郡主安排了房间,她现在该已经是睡下了。”
三更半夜,熟睡中被人唤醒,这本来是相当懊恼的事情,然而朴实的心里却犹是充满了欢喜、兴奋,皆因传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堂的六殿下,这可是所有门客梦寐以求的荣耀。
在朴实等人的心里,已不知不觉中用“门客”二字替代了“府卫”。
朴实有些受宠若惊的进入书房,正要叩拜行礼,李煜已早先道:“朴实请坐,不用拘束于繁文缛节,你就当本王是来找你定制的顾客便是。”
朴实讪讪的点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却是让李煜放心许多。卢梓舟有识人之明,这一点,李煜自然早已领教过了。
李煜忽道:“朴实可有什么理想没有?哦,或说是心愿也成。”
朴实赧然道:“我老朴家,几代人都是鞋匠,若说这心愿嘛,说出来,殿下可不许笑话小人。”
李煜哂道:“你说来便是,本王若有能力,说不定还能助你完成心愿。”
朴实遂鼓起勇气的道:“有生之年,小人只想做成一双鞋子。这鞋子穿起来是能够在水上行走的那种。”
李煜一拍桌子,朴实不禁吓了一跳,正以为殿下要责怪自己胡言乱语、异想天开的时候,却听李煜赞道:“好,果然是有理想的人,正光没有看错你。不过,本王倒也奇怪,你却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