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抽噎通过听筒传到他耳中,他心中一揪,唇畔的淡笑渐渐收敛了起来。
“然然……”
“……”她不吭声,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点滴成串,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旁边的通讯兵见状,识趣的转了个身,以背对着她。
纪痕远放低了音量,轻声道:“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听话,乖乖留在营地等我,好不好?”
“纪痕远,请你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想,”她的声音透着哽咽,一字一顿,“如果,失踪了整整八天,音讯全无的的人是我,你还能像你说的那样,安心坐在营地吗?”
“……”他一时愣住了。
“反正我是做不到!”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却又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我想见你,想狠狠的揍你一顿出出气,可是……我更想紧紧抱着你。”
或许是因为头回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吧……
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而生命……也同样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纪痕远,不要这么残忍,剥夺我想要见你的权力。”
“……”他心中大撼。
然而,那不让她涉险的坚持,也在这发自肺腑的情话中,逐渐瓦解。
对上舒杳然,纪痕远的坚持,也只能变成妥协。
他从来都舍不得拒绝她,也从来……都舍不得让她难过。
杳然跟在带路的士兵后面,走了足足大半天,才来到纪痕远被困八天的地方。
四周的高山滑坡非常严重,就在南面的这一侧,山顶断裂,石块结结实实的堵住了前路。
据纪痕远说,他和其余的三个兵是最后一批跳伞的,可降至半空时风向突然转变,他们的降落点也只能中途变更,定在了南面的山顶上。
可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就在他们落地不久,山体突然滑坡,他的三名下属还没来得及割断伞绳,就被卷入了乱石之中。
纪痕远当然也不例外。
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山顶轰隆着向下滑动,行囊里的东西压碎了,所有装备全数报销,而三名下属……死了一名。
纪痕远受了不轻的伤,右腿被掉落的石块打中,当时就断了,因为急救设备不够,他只能随便处理下,可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被泥水污浊感染,很快就发起炎来。幸存的两名士兵,一名被半埋在山块层中,而另一名则是被厚重的伞花给滚包起来,受到的冲击力最小,所以纪痕远就派他出动,前去寻找救援小队。
他行动不便,就算同行也只会拖慢进程,索性留在原地看照另外的一名已陷入昏迷的士兵。
他并没有想到这位没受什么大伤的下属会耽搁那么多天。
杳然看到纪痕远的时候,他就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身军衣,闭目沉睡着。
他的脸上全是伤痕,□在外的手背上也是,看起来全是被乱石划伤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纪痕远不愿意让她过来的苦衷。
不光光是因为这里危险,更多的……恐怕是担心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难过吧。
她捂着嘴,明明眼泪已经夺眶,却硬是忍着不敢吵醒他,她甚至不敢走近,就是怕自己情绪失控会吵醒他。
或许,他已经有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
林耀带来的人正在一旁忙着撬山块,幸存的士兵之一半个身子都被砸落的石块卡住,由最先的痛如骨髓,到现在的麻木无感,其实也不过几个小时罢了。
慢了八天的救援,出去以后,他恐怕永远都无法再跳伞了。
带着杳然过来的士兵向林耀报备情况,后者回头看了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让她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