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的想法是什么?”
赵泽盯着吕杨看了好久,直到对方的额头露出细微的汗珠,方才开口。
吕杨轻轻松了一口气,即便和领袖相处了十几年,但是独自站在他面前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和威严让他在畏惧的同时也越发尊敬起来。
“领袖,虽然已经经过了三年的休养生息,我们的实力有所提升,但是想要硬扞教廷势力顽固的北境与西境,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是因为我们的人员数量以及实力还没有得到快速提升,还有一个就是我们治下的人民,大多数,对跨越家乡前往遥远的战场并不同意,即便我们以解放全人类这种高尚的名义冠称,但是已经得到解放的南境人民和库斯卡大平原的人们,更希翼于好好生活。”
吕杨顿了顿,领袖的面容没有变化,这说明自己的话在他心里并不是完全否认,于是他大起胆子,继续说着这番与卡门主义背道而驰的言论。
“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找一个新的目标,一个新的可以让人民能够主动进攻教廷势力的目标,就是我所说的古赵国。”
“数百年前,我们的大陆上有三个国家,秦、赵、齐,秦国毁灭了剩余的两个国家,统一了大陆,然而统一的时间不长,薪王时代降临,所以看似统一的背后,其实每个人对自己的身份都有一种不一样的认知,不会说我们都是秦国人,而是看自己的语言和地理位置。”
“南境的人民说的就是赵语,即便他们自己不知道,但是他们确实说的就是赵语,而现在教廷势力扎根的北境西境,全是说秦语和齐语的,我们可以将古时候的仇恨延续到今天,这样可以鼓动人民踊跃参军,提升军队的士气,继而解放全世界。”
吕杨说完之后静静的立在那,他从领袖沉思的模样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毕竟对于这种事情,没有表态就相当于已经表态了。
现在的人对于身份问题并不是特别敏感,不管是教廷那边还是人民谠这边,基层人民潜意识里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分。
所以如果真的下达这样的政令,在大量宣传以及刻意的谋划下,士气的提升肯定很快。
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卡门主义的宗旨是人人平等,如果刻意搞出一个什么民族区分,而且因为仇恨,必然会有不公平的待遇,这是无法避免的,那这岂不是背离了卡门主义?
“你先下去吧,这份文件放在这,记住,不要让我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情。”
良久,赵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挥了挥手,让面前的这名委员退下,这件事情急不得,也不能急,要慎重考虑。
“是!”
吕杨强压下语气中的兴奋,精神振奋的走出了办公室。
赵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静静的思索着。
自从三年前圣山上的母树倒塌,教廷被摧毁,人民谠已经发展了三年,巩固了势力范围内的实力,不断的休养生息。
但是教廷方面同样如此,自从圣山被解放,残余的教廷势力联合东境的贵族领主们,共同退守到了北境与西境之内。
东境之所以退走,那是因为那边的鱼人进攻势头实在过于猛烈,再加上守备力量薄弱,导致海岸线被攻破,那片土地已经沦为了怪兽的乐园,即使有幸存者建立庇护的家园,也会被暴力和罪恶所摧毁。
那片土地已经不适宜人居住了,况且残余的教廷势力认为,即便守住了,损失的力量也很大,不足够抵抗革命军的进攻,反之若是离开,东境的鱼人势力不停在向着南境延伸,也可以消耗革命军的力量,同时还能保存贵族们的实力。
所以大批次的贵族裹挟着难民进入北境与西境,极大幅度的增强了教廷的实力。
所以即便人民谠耐心发展了三年,在试探性的进攻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信仰攻势,这只对读过书有文化的穷苦人有用,教廷区的农民全是没有文化的人,在仅仅只有些许传言流入的情况下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思想。
况且因为教廷势力的集中统一以及革命军的威胁,教廷方面大大提升了对于基层人民,特别是军队的待遇,从原本的没有薪水,变成了高薪待遇,特别是有些领主夸张到将土地赐予农民,后者自然成为了他们最忠诚的拥簇。
而得到待遇提升,甚至是超过人民谠这边的只分田地待遇,自身利益得到了满足,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卡门主义所吸引。
即便赵泽的心中尚存对理想主义的光辉,但是他明白,普罗大众是不可能单纯凭借一个理想所安稳的,必须要靠利益,或者说人,想要他忠诚,必须要有利益。
分田分地就是如此,以前不需要,那是因为宗教麻木了人民。
但是现在卡门主义出现,那么就需要利益了。
人嘛,归根到底,终究是自私的。
而现在一边是待遇一样的分田,一边是熟悉的宗教、熟悉的制度,拔高的待遇。
你说普通人会选谁呢?
再加上,不仅仅是赵泽这边的宣传机器在运作,教廷区的宣传机器同样在源源不断的宣扬人民谠是魔鬼的组织,将其妖魔化,日积月累下来,就更加不容易感化他们了。
这一切令赵泽头疼的同时也感觉有些成就感,敌对势力迫于自己以及自己建立的人民谠压力,大幅度提高底层人民的待遇,让出自己的利益,这不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承认么?
不过,人民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即使不是自己的统治下,那也是一种另类的幸运。
不过正因为如此,究竟要不要按照这份文件实施呢?
想要解放全人类的理想,对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诱惑,这是他为之终身奋斗的目标。
要知道,自己可不年轻了啊,长年的劳累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死亡不知道何时就会不期而至。
赵泽沉沉叹息了一声,办公室内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