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吴嫂叹口气,摇摇头收起碗。
“这可怎么好呀!”她对小高说。“整整六个小时了,秀就这么坐著,不吃不喝的,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欧阳先生?”小高也左右为难。
“也好!让先生劝劝秀!”吴嫂不满地摇头。“先生也是,太太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也不来看看,嫁个有钱人有甚么好!”医院停车场,欧阳志刚倚著车抽烟,脚边落了一地烟头。
他的面色疲惫,眼神憔悴,下巴上都是新生的胡茬,衬衫有好几颗扣子没扣,皱巴巴的穿在身上。
他忘不了夏青衣在白荷昏倒时看他的眼神,绝望得彷佛世界就要毁灭。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敢看她绝望和痛恨的眼,他让吴嫂和小高陪著她,自己在停车场呆了一夜。
手机响起,他扔掉烟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
“欧阳先生,我是小高。”
“出了甚么事?”他皱起眉头,深深的纹理刻在眉间。
“不是,太太还在抢救!”小高慌忙解释。“是秀……”
“青衣?她怎么了?快说!”他扬高声音。
“秀在抢救室门口坐了六个小时,一动不动,我和吴嫂怕她出事!”片刻沉默之后,欧阳志刚低咒一声合上手机,走进医院。
夏青衣纹丝不动地看著亮起的红灯,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彷佛在她的世界中只有这一盏小小的红灯。
“青衣,去歇一会儿好不好?”欧阳志刚蹲在她脚边柔声说。
夏青衣仍然怔怔地坐著。
欧阳志刚接过吴嫂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她嘴边。
“乖,吃点东西,吴嫂煮的粥最好吃了。”他低低地诱哄她张嘴。
空洞的眼神从红灯移到他的脸上,又向下停在他的胸口。
“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平板的语气彷佛在谈论天气。
“你到底有没有心?”稍一停顿她接著说:“现在我知道了,你没有心!”眼神又从他的胸口移到红灯上,彷佛自言自语地说:“我真笨!恶魔怎么会有心呢?”欧阳志刚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碗走到窗前。
红灯灭了,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青衣,你姨妈想见你最后一面。”何易低低的说,声音中有挥之不去的悲伤。
她歪著头看何易,眼中一片茫然,好像听不懂他在说甚么。
“快进去吧!你姨妈在等你!”何易轻轻推著她。
她仍然怔怔地看著他,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眯著眼侧著头在想何易话中的意思,突然,她大喊一声冲进抢救室。
白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戴著呼吸器,脸色比盖在身上的床单还白,房间中弥漫著死亡的气息。
夏青衣轻轻地走到床边,蹑著脚像是怕惊醒床上的人,俯下身她想说点儿甚么,可话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不受控制的抽泣声却毫无顾忌地冲破喉咙。
白荷费力的睁开眼,枯瘦的手慢慢从床上抬起,伸向夏青衣。
夏青衣用力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生命力传给她,眼泪滑下眼角。
白荷示意夏青衣拿掉呼吸器。
在医生的默许下,她抖著手轻轻拿掉罩在姨妈脸上的面罩。
白荷喘息著,抖著唇嗫嚅了好长时间才挤出声音。“青衣,别哭!”低低的声音,夏青衣只有把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
“姨妈怕是不行了,”白荷费力地喘著气。“我要去陪涛涛了,他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的。”
“不会的!不会的!姨妈您不会死的!”她拚命地摇著头,眼泪四处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