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长久以来他们的文化水平和军事知识都有所提高,他们见不得人浪费粮食……明明十五天能走完的路,非要走一个月,粮食消耗成倍增长,还得挨冻受罪,以至于士气非常低落。
以至于基层士兵对这个速度怨声载道。
没办法,大队行军的不仅仅是狮子兵,行军速度从来不取决于谁走得快,而取决于队伍里走得最慢的那个。
左营一多半士兵的身体素质跟不上长途行军,十五天走下来,掉队六百多;右营的贵族们本来就士气低落,但凡这些贵族老爷对自己的求生技能多点自信,也得跑个七八百。
好在刘承宗从打箭炉一路奔回囊谦赢得了几日时间,所以他的行军速度跟刘承祖估算的差不多。
大部队还在后头缓缓行军,戴道子在前头心里乐开了花,他走得快呀。
而且从驿站那收到黄源驿的求援消息,得到大帅准许,塘骑全速向前推进,早早的就和渡过黄河的蒙古偏师玩起了对峙游戏。
百十号塘兵就以每人一里间隔浩浩荡荡朝好几百蒙古马队压过去,吓得人家赶紧后撤,使劲往北谎报军情,说元帅府大军杀来了。
过两天发现这些塘骑还是这么多,鼓足勇气追着他们揍一顿,结果逮不住人,塘骑嗖地就都跑掉了,又赶紧给北方补报军情,说不是元帅府的大军,只是百十个散兵游勇。
不过就这百十个散兵游勇,也让他们吃了点亏。
北方塘骑这套东西,本身就是跟蒙古军队练出来的,对付他们属于是专业对口,绝对不硬拼,但单打独斗也绝对不吃亏。
三眼铳在大军阵作战中没有鸟铳或重型火枪那么强势,但对于遭遇战中的士兵来说,依然是一款非常优秀的防身兵器。
而这帮漠北跑来的牧民勇士,勇气可嘉,但不像漠南蒙古对这套战法那么熟悉。
他们看塘骑前进就想打、看见塘骑后撤就想追,真等塘骑站在那不动了又不太敢上,追打之间队伍被扯出间隙,以至于最后还没开打己方队形就被扯得不像样子。
戴道子急冲冲跑过来不是为了消灭黄河南岸的蒙古军队,他也没这本事,主要是跑来替驿卒遮蔽战场,好让他们向后撤退。
但终归晚了几天,戴道子在黄河沿岸转了两天没看见人,担心蒙古兵去而复返,正准备失望地后撤,才听见星星海上传来的铳响,大湖驶出两艘装备抬枪的渡船,腰挂铁印脚踩船头的驿丞邹凤喜极而泣:“援军,援军来了!”
湖泊的另一边,三里外的山脚下,上千人从山谷奔跑而出,朝戴道子的塘骑们跳跃招手。
临近岸边,邹凤从船上跳下,蹚着及膝湖水一脚深一脚浅地快步跑来,两次差点跌倒,提着火枪跑上岸道:“将军,在下黄源驿驿丞邹凤,大帅要北征收复失地了?”
戴道子被问得一愣,收复失地?
说实话他一直跟着刘承,在他脑子里康宁府的轮廓是玉树百户领地到昌都之间,西宁府是茶卡盐池到祁连山之间,而在西宁府与康宁府之间的地方,并不觉得是领地。
他们在这最多有几个驿站,可戴道子听说那些驿站连墙都还没修好呢。
不过楞归楞,戴道子很快答道:“邹驿丞,大帅率军在后面,今天晚上就该过来了。”
邹凤重重点头:“我去迎接,我带苦海、黄源二驿的驿卒去迎接。”
当日傍晚,右营率先抵达黄河南岸,随后左营抵达,刘承宗与张天琳押后的中军才在黄南十里下营,见到了请求拜见的邹凤。
邹凤率九名驿兵入营,重重拜倒:“卑职黄源驿丞邹凤,率苦海二驿拜见大帅,两地蒙番百姓八百零七人俱于星星海西山避难,苦海驿丞谢百兴率十一名苦海驿兵为百姓断后;黄源驿孟骁、杜茂才、马江汉阻敌河上,俱阵亡河北。”
刘承宗没说话,上前重重捉住邹凤的肩膀:“你做得好,你们都是好汉,这地方以后设县守卫,勇士英灵都请进城隍庙……还能不能打?”
邹凤猛地再拜,洪声道:“黄源苦海驿兵及蒙番兵二百一十二,愿为大帅先锋!”
“好,你部暂编于护兵队,随我一同行动。”刘承宗把邹凤拉起,举目望向北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