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里的地势比西宁低得多,实际上已经属于兰州了。
当地百姓跑的跑、逃的逃,只剩下些许穷苦人家与佃户,帮山下的围子、上山的大户看家护院,杨耀的西军一过来,剩下的人也往沟谷里逃,一望无际的田地只剩孤零零几个风中残烛般的老人。
杨耀让部下把老人家请过来,跟部将魏迁儿、杨承祖、韩世盘感慨,像这样的土地搁在陕北,绝对没平民百姓的事。
几个老人家来了又是磕头又求饶的,杨耀一问,收回了自己刚才的感慨。
冒失了,在河湟,这样的土地也没有平民百姓的事。
山下河嘴三百二十顷田地、乡村要道铺面七十二间、水磨九轮、船磨一支、山上煤洞两眼、玻璃磁窑一座,全部都属于肃藩的肃王爷。
在这片地方,属于百姓的只有山田园圃八十三顷、油房一座、油磨一轮。
杨耀把安定百姓的事交给魏迁儿,在河嘴西桥安置挑了几个相隔不远的村庄,让他去把逃难百姓都接过来,向百姓告知元帅府取胜以及东边出现天行时痘的消息,让人不要乱跑。
当一个地方出现天花,人们患病、或生或死,活下来的人都会拥有抗体,且不会把病传染给别人。
因为天花被携带时不传染,发病时才传染,一个个地方零星出现天花,一段时间后活下来的人大部分拥有抗体,天花就会暂时绝迹。
几年之后的新生儿全部没有抗体,天花死灰复燃,整个过程再重复一遍,所以天花似乎永远都不会消亡。
也正因如此,通常情况下种痘,都是只给小孩种,就好像这个病只有小孩会得一样。
从来没有像元帅府这样,把所有军士拉过来,不管你种没种过痘、得没得过天花,全部都得来一遍的统一接种人痘。。
因为种痘是一种独门技巧,在律法没有崩坏、朝廷统治安乐的地方,种痘要给痘医钱;而在律法崩坏、统治崩盘的地方,也没痘医愿意去。
但当杨耀知道这套东西的操作方法之后,他认为完全可以普及到每一个人,不需要花钱、不需要医术,他的兵就能干。
他选择这块土地扎营,就是为了隔离……元帅府大规模给军人种痘,就是因为小拉尊在黄南施行了阴阳两隔的措施。
杨耀不打算执行那么高等级的隔离,他的兵有抗体,不怕这个,只要保证天花不往西走就行。
所以他打算在这里进行一次大规模实验,给所有人种痘。
百姓向河西村庄的迁徙并不顺利,本来听说西军过来,躲进山里的人就不太愿意出来;后来一听官军闹了天花,更不愿出来了。
不过很快西边的后援部队就过来了,其实当第一名土兵登上城头时,马场城的陷落就只是时间问题。
小规模的遭遇战与投降一直没停,但冶国器的守军仍在官署坚持到傍晚,直至城外的重炮调入街道,眼看再无取胜希望。
李天俞向城外的刘承宗请求过将冶氏兄弟生擒,但刘承宗没有允许,只是派遣重铳队跟随炮兵进城,随后李天俞最后一次劝降无效。
黄昏里,冶国器与冶秉乾披甲持剑,自官署高呼万岁,冲向占领街道的重铳队,在排铳声响中宣告河湟土司抵御西寇的战役彻底失败。
直到兄弟俩的尸首被抬出来,刘承宗才第一次见到冶国器,他没有多说,只是亲自写了故宣威将军指挥冶公墓志铭,寻匠人刻碑,准其后人寻地安葬。
同时命人给己方军士记功,同样亲自书写碑文寻地安葬,这才继续发兵向东。
等刘承宗赶到河嘴,杨耀已经将这片土地分成五庄,他在纸上画出规划道:“大帅,沿水渠自东向西分为东豆、种豆、待豆、治痘、避豆五个痘庄,各布军队镇守挖掘壕沟修筑寨墙,我能给东边来的百姓军兵种痘。”
刘承宗惊奇道:“你能给人种痘?”
杨耀笑眯眯的回应道:“大帅放心,我盯着痘医干这些事几千遍,一点都不难,其中要点也皆已掌握……大帅放心驻军河西便是,待种苗优中选优,大帅和诸部军兵到时也能种上痘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