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放着邓丽君、孟庭苇的歌,温热的风从开着的窗户一阵一阵地灌进来,路边的梧桐树长得郁郁葱葱,高大强壮,南澄靠着窗户坐着坐着,就觉得好像这公交一路开回了她的十七岁。
然后,天暗下来了。
记忆没有回到最甜美的那一段,而是让伤痛再次重温。
最后一次见面是高考后的第一个周末。
顾怀南在酒店的豪华大床上醒来,宿醉的头疼像有人要把他的头骨啃碎。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到司徒美娜妩媚的丹凤眼——她穿着浴袍跪坐在他身旁,像是已经看了他许久许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顾怀南对昨晚的记忆所剩无几,只记得安栋过生日,几个男生一起去了酒吧,他一直被灌酒,后来好像来了几个相熟的女生……可是他真不记得其中是否有司徒美娜,更不记得他们怎么会一起来到酒店。
司徒美娜把长发拨至耳后,前倾的身体让胸前的春光露了大片:“你不记得了?……你真的要我重复一遍昨天晚上我们做的事吗?”
顾怀南一阵恼怒,但事已至此,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愿再回想,只当梦一场。他着急地起身穿衣,看也不看床上的女生一眼。
司徒美娜脸色微变,她双手抱胸靠坐在床上,看着他说:“干什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顾怀南打断她的话,扣着皮带扣子,拉平整自己的衬衣。他回过头,看着女生的眼睛,残忍而冷酷地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无论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清醒的一瞬间当然很想一刀戳死自己,但是因为对过程毫无记忆,甚至怀疑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切只是司徒美娜的虚张声势,所以顾怀南镇定异常。
司徒美娜脸上的笑容到这一刻终于消失殆尽,她几乎恼羞成怒地扑向顾怀南:“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哪一点比不上南澄那个贱货!”
顾怀南用手掐住司徒美娜,但未用力,他只是掐着她纤细光滑的脖子,说:“别让我听到你再这么称呼她,就像别让我知道你再次招惹她——是不是前几次,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第一次,司徒美娜把南澄堵在厕所里,顾怀南在事后警告她,逼迫她去道歉;第二次,就是在河道边,司徒美娜纠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围攻南澄,又被顾怀南所救,后来他找人把参与那次事件的小混混狠狠教训了一顿,司徒美娜没有受皮肉之苦,但也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女生怒目圆睁瞪着顾怀南,瞪着瞪着,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顾怀南的手背。
“我喜欢你也有错吗?我就是要喜欢你!”司徒美娜倔强地说。
“不,你只是怕输。”顾怀南说。
“不,我是喜欢你,真心喜欢你,就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司徒美娜很用力地说出每一个字,“就连南澄也一样——她不过就是喜欢你们家的钱!”
“你说什么?”
“你可以去问问南澄,她是不是有一张你爸爸签名的五十万支票!”司徒美娜仰着脸笑起来,“哈哈,你说如果不是因为她和你爸爸达成了某种协议,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你爸爸又怎么可能给她这种小女孩这么大面额的支票?”
她在赶赴安栋生日聚会的路上偶遇南澄,在她身后捡到那张支票。辨认出左下角的签名后,不论真相到底是什么,司徒美娜自己编写出了故事的轮廓。
顾怀南还是不信,他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呵,因为苍天有眼……我还有那张支票的复印件,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爸爸的签名,而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司徒美娜甩给顾怀南一张A4复印纸,上面有支票正反面的复印信息,而那落款处的签名,确实是他父亲顾乔正的笔迹。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她之前来找过你,叫你从此不要再纠缠她,尘归尘,土归土,你们谁也不欠谁。”
顾怀南用力推倒司徒美娜,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你自己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顾怀南摔门而去,司徒美娜躺在床上桀桀发笑,笑着笑着,泪水便糊满了她整张脸孔。
南澄在躲着他,顾怀南感觉得出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QQ不理,电子邮件无视,连他在她家楼下连续等了三天,都没有见她下楼。
直到第四天的深夜,他才看到南澄穿着家居服慢吞吞地下楼散步。他抓住机会,拽着她的手腕拖进小区旁的绿化林里。
“你放手,放手!”南澄用力甩开顾怀南的手,像是甩脱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