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寂静如斯,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贵州的战事,朱厚照这样的太子,或许会因循守旧,误判形势,毕竟千里之遥,对贵州的局势,他们身在京城,怎能洞察秋毫?
然而,林蒙的预测却如同神机妙算,让人不禁瞠目结舌。
林蒙心中明镜似的,早知道这个问题终将有人提起,因此早已胸有成竹。
他先是一阵苦笑,但随即收敛了情绪,哭笑不得地说道:“其实,本官也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
这一声,既表明了他的立场,也透露出对贵州损兵折将的痛心疾首,与皇帝、太子、诸大臣们的心意相同。
接着,林蒙才道:“本官之所以坚信贵州必定遭受重创,乃是因为我大明马政的致命缺陷!”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凛,皆知林蒙素来言辞犀利,今日更是语出惊人。
众人原以为他是个浮夸之辈,是败家子,或是纨绔子弟,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林蒙曾立志洗刷前人的污名,如今却乐在其中。
“人渣败类、败家子、纨绔子弟、坏人……”林蒙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些标签,其实挺有意思的。”
有了这些身份,无论他如何行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做了坏事,有人便为他开脱;若偶有善举,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仿佛浪子回头金不换。
此刻,林蒙心中感慨万分,人啊,真的不能太善良。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一旦行善,便会得到众人的赞誉;而好人即便一生行善,一旦犯错,便会被人怀疑是伪装。
正因为如此,林蒙如今游刃有余,即便偶尔在皇帝面前放肆,皇帝也多番宽容。这份特权,非同小可。而若他偶尔行善,更是让皇帝喜出望外,觉得他本质善良,只是被误解,是那个时代的弱势群体。
“陛下,您且听我一言!”弘治皇帝的目光被林蒙的激昂所吸引,心中那片沉闷的迷雾似乎被一缕清风拂过,好奇与期待交织。
林蒙朗声开讲,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陛下,请恕臣直言,汉武大帝之所以能一统河山,挥师北伐,倚靠的并非天命,而是那战马蹄声下的铁血传奇!”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他眼前仿佛浮现出汉武帝雄姿英发,策马扬鞭的雄壮画面。谢迁在一旁欲言又止,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陛下,那匈奴,他们生来便在马背上,如同游龙戏水,战无不胜。而汉武帝呢?他培育出了更矫健的战马,更锐利的骑射,他们如同疾风骤雨,横扫草原,让匈奴的弯弓失去了往日的锐气。我们的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他们以骑军之勇,所向披靡,让匈奴的骑军如同一片败叶,瞬间被扫荡一空。”
林蒙的话语如同激流涌动,让人热血沸腾:“陛下,汉之所以强,就在于这种以强击强,以快打慢的战略。即便是在汉末天下三分,那些枭雄如公孙瓒、刘虞,也不过是凭借着精锐之师,让胡人闻风丧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然而,今日大明,马政衰微,我们不再是依靠铁骑驰骋疆场,而是依靠城墙与火器的坚盾。这样的防守固然稳固,却失去了斩草除根的锐气,以至于塞外的鞑靼人,得以猖獗一时。”
林蒙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陛下,说到剿匪,微臣不得不提贵州之乱。那些土匪如同潜行山间的幽灵,令剿匪的客军疲于奔命。太子殿下对王轼的谋略赞誉有加,但微臣却忧心忡忡,因为这谋略若非得力之将执行,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长叹一声,语气坚定:“陛下,剿匪之道,不必劳师动众,只需培养一支熟悉云贵山川,精于山地作战的精锐山地营。如此,五千精兵,便能威震云贵,让叛军闻风丧胆。”
林蒙的话音落下,弘治皇帝与刘健等一众大臣皆陷入了沉思。林蒙的言辞如同疾风骤雨,既震撼人心,又蕴含着深刻的道理,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在朱厚照的瞳孔中,仿佛燃起了一簇火焰,他终于洞悉了其中的奥秘——并非是自己的谋略有所疏漏,而是因缺少精锐之师,方显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领悟,让他不禁带着几分肃然起敬,目光落在林蒙身上,仿佛那是一颗闪耀的星辰。
“老林所言极是,竟没想到,这匹夫竟对马政了如指掌。”
话音未落,他眼中闪过一抹跃跃欲试的光芒,毅然决然地朝着弘治皇帝请缨:“父皇,儿臣愿挺身而出,为皇上的忧愁披荆斩棘,亲自操练一支铁骑军马……”
“放肆!”弘治皇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严厉。
朱厚照心头一凛,立刻低下头,不敢再有丝毫放肆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