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被宣皇帝定为太子了,而且长到现在快二十年,也一直相安无事,根极红苗极正,所以整个长安城从来没人对刘骜即位下一任皇帝有过任何怀疑。
自然,刘骜周围会有一群人围着他转,因公也好为私也罢。
最近的当然是母亲王政君,以及大舅王凤。刘骜不太受刘奭待见,不可避免地跟妈亲,顺带跟舅舅亲,甚至刘骜可以说是王凤抱大的。
朝廷高官里,右将军王商和刘骜走得很近。这个王商不是王凤的弟弟王商,他是宣皇帝的亲舅家表弟,刘奭的表叔。
以后王商默认指此王商,两个同时出现会标记一下。
中书令石显和刘骜关系也非常好。这个好理解,太子和皇帝对宦官来讲没什么区别,都是老天爷。
还有一个,驸马都尉史丹。这个驸马没有女婿的意思,三国之后才有。宣皇帝的奶奶姓史,史丹是这一系的,比刘奭大一辈,血统当然比较偏远了。
但史丹年轻时曾受诏命,自刘奭做太子时就陪在他身边,一直十几年,两个人跟哥们儿一样,史丹见刘奭几乎都不用打招呼,刘奭出门,骑马伴在座车边上陪说话的就是史丹,这待遇不得了。后来史丹又受刘奭诏命,陪在新一代太子刘骜身边,护太子家,就是做刘骜的管家、老师、顾问、保镖…史丹忠心耿耿,诚恳宽厚,又不失心思缜密,陪太子读书这事他太适合了。
刘骜不受刘奭待见,除了刘奭跟王政君关系淡之外,跟刘骜自己也有关系,刘骜不太注意,说难听一点叫自甘堕落。刘骜是小屁孩的时候,那是非常精神,长得好看反应也快读书成绩也好,宣皇帝喜欢也不是随便就喜欢的。刘奭对刘骜一度也好感大增,有一次刘奭急召,刘骜不敢走皇帝专用高速公路(驰道),绕大圈来的,迟到了。刘奭问为什么迟到,刘骜老实回答。刘奭大为高兴,这孩子拎得清,好事。而且下令从此后刘骜可以走驰道。
可是不知道遗传自谁的基因,进入青春期后,刘骜染上两个不太好的习惯,喝酒,搞女人。刘奭很讨厌。
刘奭是文艺青年出身,他本身对酒对女人是绝不反感的。
刘奭喜欢酒但有量有度,喜欢女人但精挑细选,傅昭仪和冯昭仪刚写到过,那都是何其优秀的女人。喜欢酒跟喜欢喝酒,喜欢女人跟喜欢搞女人,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刘骜就有那么点等而下之的感觉,饮酒无量,好色无厌。刘奭觉得这个儿子不上档次,没品位。
当然,对于一个太子级别的人来讲,这不是原则性问题,不算大德有亏,刘骜身体算是强健,也没因为喝酒而精神分裂,头脑清醒,人品过关,给他打分打个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刘奭好像越看越看重定陶王刘康,探病都是让傅昭仪跟刘康俩人来。病床边上是很容易出故事的,王政君又开始不安了。
公元前33年,刘奭第17年,春天。
从未央宫里传出来一条消息,刘奭把国家档案馆的几个人叫来,问了点一百多年前的旧事,武皇帝刘彻当年是不是先封胶东王,后来才做的太子?
王凤听到这个消息血压瞬间高了一倍。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有心把定陶王刘康扶正?
王凤把王政君、刘骜喊来研究这个事,期间他的头皮一直在发炸,其他人也一样。
仨人商量半天就得出一个结论,局势很危险,刘骜太子之位可能不保,但不知道怎么办。
王政君一年到头跟刘奭也见不到两面,枕头风就不存在了;王凤就更不用提了,跟皇帝隔着十万八千里;刘骜自己是当事人,他要么不说不做,要么只做不说,可是到这个时候做什么都太晚了。
要么找王商、石显等重量级人物联名保刘骜?
可是事情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皇帝并没有开口讲过任何关于换太子的话,现在搞这种大场面,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愤怒---我还没死你们就结党了!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可是又不能等到皇帝真开口,最理想的情形当然是想办法不让皇帝开这个口。
仨人相顾无言的时候,救星来了,史丹。
史丹说,我这张老脸不要,这条老命不要,也要保住太子。我去见皇帝。
前文刚写了,史丹和刘奭见面很容易,俩人关系铁。刘奭正躺床上养病,史丹冲了进来,跪地上就哭,“陛下,你赐我死吧。”
“你搞什么啊…”
“外边流言很盛,说陛下要换太子。太子以嫡长子得立,到现在快二十年了,普天之下都认可。如果说换就换,群臣必以死相争。陛下让我护太子家,若真要换,我只好先死一步了。”
刘奭发现史丹是真的在哭,伤心也是真的。他和史丹几十年相熟,真哭假哭还是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