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渔船内,再次变成了一人、一剑和三宝。
剑,依旧是上古名剑巨阙剑;
三宝,虽然此时看起来已经和三破烂差不多了,但终究还是原装的古今盆、照胆镜和游仙枕;
而那个人,外表一如既往地清朗俊逸,如月下泉,如雨后竹,如松间风,但内里——已经换成了一位红颜佳人。
裴湘模仿着展昭的坐姿坐了一会,又起身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走了两步,而后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变得端正稳重一些,最后才重新开始撑船。
只是,她撑了几下船后,便忍不住心中好奇,试探地按了按“自己”肩膀和手臂上微微鼓起的肌肉。又过了一会儿,她偶然间垂下视线,又猛然发现这双腿好长呀,并且靴子看起来也挺大的,就是有些旧了……
就在裴湘琢磨着要不要在松江府这边购买些好看舒适的衣物鞋袜时,忽而听见不远处的江面上传来一阵人语喧闹声,其中还夹杂着“五老爷”、“为兄报仇”、“姓郭的”之类的吵嚷之词,不由得转移了注意力。
“之前离开陷空岛时,白玉堂吩咐属下好好护送郭彰父女去瓜州,还严厉惩罚了强抢掳掠百姓的胡烈。可是听着叫骂呼喊之声,好似又出乱子了。”
裴湘心里想着事情,手上撑船的动作也不耽误,很快就把小船划到了出事的地方。
她去得稍晚,所幸郭彰父女已经被救了,此时正被另一艘船上的几名汉子护着。等裴湘靠近了,其中一位帮了郭彰父女的大汉一下子就认出了展昭的模样,当即便执手施礼,喊了句“展爷”。
原来这几名汉子乃是北荡茉花村丁家庄那边的渔户,都认得在丁家庄做过客的展昭。他们今日出来办事,正巧撞见了要替兄长报复出气的胡奇,便及时出手救了郭彰父女。
裴湘含笑回礼,同这大汉寒暄了几句,才细问这场混乱的缘由,那大汉便一一答了。
裴湘见胡奇已然被制服了,郭彰父女安然无恙,便说了之前在陷空岛上白玉堂对胡奇兄长胡烈的处置,之后便和众人告别,又独自一人驾着小船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之后,裴湘顺利登岸,并把小船还给了日常守在渡口的南荡陷空岛之人。
接下来,裴湘并没有如同展昭之前外出办差时那样,总是急匆匆地赶路,而是先找了一家条件非常不错的客店并要了一间上房,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
裴湘眼巴巴地瞧着客店伙计忙里忙外地端来澡盆、热水、香肥皂、脸盆木梳、堂布、香豆面等用来沐浴之物,瞧着瞧着,便渐渐出了神、发了呆。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外袍,紧了紧领口,又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暗道先前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只想着附身之后的种种便利好处,倒是忘了还有洗澡这类的隐私之事。
“一会儿要洗吗?擦遍全身的那种……”裴湘无声问自己。
半晌,她又在心里悠悠叹息答道:
“还是洗吧,早洗晚洗都要洗,总不能几个月都不沐浴擦身吧?其实,便是我不曾附身的话,只是守着展昭的身体,也、也得每天帮他做清洁呀。所以,不管怎么选,最后都避免不了的。唉,说到底都是三麻烦惹的祸!”
在心里分析了一通并安慰好自己后,裴湘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等到客店伙计忙完离开并为她关好房门,才毅然起身。
而后,“展爷”迈着虎步、挺着胸膛,并带着一股探索新世界的昂扬精神风貌,脸蛋红扑扑地走进了水汽袅袅的屏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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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返回开封府并将三宝带给包拯时,已经能够很好地假扮成稳重温和又英姿焕发的展护卫了。
因此,无论是明察秋毫的包拯、心细谨慎的公孙策,还是和展昭手足情深的四大护卫,都没有发现这位“展爷”的内芯已经更换了。
大家听完裴湘讲述的陷空岛之行后,有赞展昭机敏的,有叹机关陷阱巧妙的,有端详三宝外表的,有打听陷空岛风景的,有猜测白玉堂什么时候来开封府认罪领罚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热闹极了。
直到外面差役回禀说,有陷空岛卢方等四义士求见包相爷,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但依旧人人脸上挂着笑。毕竟这次展昭委实赢得漂亮,当真给开封府挣了一回面子,也化解了之前被白玉堂屡次挑衅并偷上门的郁气。
且不细说陷空岛四义士如何替白玉堂求情,也不详表白玉堂到来后如何向包拯请罪。只说包拯爱惜陷空岛五义的武功才华,又知道他们皆是忠君爱国的侠义之辈,便向圣上保举了这五人。
而当今天子在御览过包拯的奏折并亲自见了卢方等人后,心中亦是欢喜,就给五人都封了官。这其中白玉堂的职衔品阶最高,亦是四品武官,只稍稍逊于展昭。
对此,裴湘评价为长得好占便宜。
她讲这话时,白玉堂就在一旁。白五爷当即就反击问道,“御猫”职衔更高,莫非是因为模样更好?他这话原本是一句嘲讽,不想“展昭”竟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并露出了一副差不多就是如此的自豪表情,可把白玉堂噎得够呛。
白五爷当即就转过身去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这个爱美自恋的“展昭”说话了,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提之前
那个比试武艺的话题。
耳边清净了,裴湘微微一笑,端起温度正好的茶水美美地喝了一小口。她暗道,自己又不是展昭那个温厚好人,不爱跟你计较,任由你暗暗撺掇赵虎等人起哄比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