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贝被绑架之前,裴湘和基督山伯爵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接近强盗头子巴罗内。他们希望这个机会既不会引起对方过多的警觉,还能顺理成章地引出巴罗内团伙中的几名重要人物。
为此,基督山伯爵和“林内先生”在沿海一带多番布局,一边不着痕迹地和巴罗内的走私生意产生交集,一边通过各种渠道让巴罗内等人知道基督山伯爵的豪富、神秘,以及他在地中海沿岸一带的巨大影响力。
这些安排与布局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就在今年的狂欢节前夕,裴湘和基督山伯爵通过线人得知,巴罗内已经产生了和基督山伯爵合作的想法。
这个强盗头子希望借助基督山伯爵在沿海一带的人脉关系和情报网扩大自己的“生意”。无论是海运走私、贩卖人口还是逃脱追捕,如果能得到基督山伯爵的支持,必然会更加顺利。同时,他的势力将不再局限于罗马附近,他会有更多的获取财富的渠道和更加安全隐蔽的退路。
总之,在某些半真半假的有针对性的宣传下,巴罗内及其心腹们都把基督山伯爵看成了一块绝佳的跳板,甚至隐约产生了一种可以反过来把基督山伯爵的势力收归己用的贪婪妄想。
再这样的前提下,当基督山伯爵通过某个特殊渠道主动联络上巴罗内,声称他们绑架了他的朋友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并极其希望朋友可以平安归来后,自认为掌握了谈判筹码的强盗头子顿时感到喜出望外。他立刻开出了条件,就是要求基督山伯爵亲自出面商谈此事。
其实,如果基督山伯爵没有和巴罗内联系并透露出他本人对莫尔塞夫子爵的重视的话,巴罗内都不一定记得自己的手下绑架了一个来自法国的年轻人,毕竟他如今已经很少亲自经手这样的“小买卖”了。
“这次见面,是巴罗内主动提出的,”在去往秘密约定地点的路上,裴湘一边观察车外路况一边轻声说道,“又限制了人数,只答应你和弗朗兹两人前往,因此,他那边的戒备不会非常严格。毕竟从明面上来分析,你才是应该担心人身安全的那个。”
“但他心里应该也会有所怀疑,我是否有必要为了一位认识没多久的法国年轻人冒险?倘若我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血与冲动,反而和我一贯的名声不相符了。”
“所以,我们要按照巴罗内那帮人的思维逻辑行事——情意和名誉是廉价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而能让你亲身犯险,那必然有利可图。”
基督山伯爵微微颔首,之前的数次合作已经让他和裴湘产生了默契,此时无需多说什么,便知道该如何互相配合才能顺利达到目的。
车声辘辘,很快就在靠近贫民区的一座教堂前停了下来。
在教堂门前,基督山伯爵的属下和三名强盗彼此戒备着站在两侧。当他们看到走下马车的基督山伯爵和“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后,几乎同时上前。
基督山伯爵先对着他的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才望向另一侧假笑着的强盗们,冷淡又矜持地点了点头。
“带我和男爵先生去见巴罗内,我的人会留在这里,不会越过教堂的围墙窥探你们的秘密。”
“伯爵先生,”其中一名穿着米色外套的强盗上前一步,似模似样地行了个礼,“欢迎您和,哦,埃皮奈男爵先生的到来,请跟我来吧,老大正等着见二位呢。”
说完这话,也不等客人答复,这名罗马强盗立刻转身领路,朝着教堂后方的小巷走去。
而等到基督山伯爵和裴湘跟上后,另外一名神情凶悍的强盗也马上行动起来。他拎着一把短and枪,不远不近地缀在三人后面,负责监视和警戒。
转弯之际,裴湘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发现最后剩下的那名强盗正抱着火and枪盯守基督山伯爵的那些属下们,以防他们有异动。
与此同时,裴湘敏锐地捕捉到了另外两道可疑的身影。他们徘徊在不远处的民宅附近,在树荫下来来回回地溜达,看似闲散,其实一只手始终搭在腰间携带武器的位置。
见状,裴湘眸光微闪,对巴罗内团伙的做事风格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跟着领路人在暗巷里绕来绕去,在第三次路过同一盏昏暗的路灯后没多久,一行人终于在一家门面装潢艳俗的妓馆前面停下了脚步。随后,裴湘和基督山伯爵被告知,强盗头子巴罗内就在附近等着他们。
穿过气味混杂的老旧房间,走过一段逼仄狭窄的半露天走廊,又经过两道有门卫把守的大门,裴湘和基督山伯爵终于在一间贫民窟内随处可见的低矮房子里见到了巴罗内。
“哦,终于见到您了,亲爱的基督山伯爵先生!”恶贯满盈的强盗头子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大声感慨道,“您绝对是一位最忠诚最可靠的朋友了。说实话,要是我的话,可不敢就这么过来。嘿,我一向愿意承认自己缺乏勇气这个事实,身边的护卫从来不会少于三人。”
基督山伯爵没有和巴罗内握手,他瞧着房间内的另外三名强盗,又回头看了一眼领路人离开后被重新关紧的房门,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为什么不敢就这么过来?难道巴罗内先生会伤害我或者限制我的自由吗?我可不认为这种说法能吓到我,也不相信!”
巴罗内脸上笑容更盛。他摸了摸嘴唇上方两撇黝黑的小胡子,一边示意基督山伯爵和裴湘坐下,一边厚脸皮地感叹道:
“原来您如此信任我,那我可有些受宠若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