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一旁做了半天背景布的连云这时不得不站出来,为叶凌震说好话。
“顾大婶啊,您看天气这么热,要不咱们都移步到里屋说话可好?晒坏了我们这些大老粗不要紧,但是晒坏了顾总可不得了!您可不知道,如今顾总可是咱们县里的宝贝疙瘩,国外好多植物专家都佩服顾总,指望着花卉展上能和她交流交流呢!”
顾外婆冷冷睨着他,手中的动作却不停,一边抽打着叶凌震,一边将矛头转向连云,“可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我家乖孙,连大书记可要把我们这一帮老弱妇孺关进牢里蹲号子咯!哪里还有什么顾总,植物专家,说不定早以偷窃国宝罪判了死刑咯!”
“咳咳!”连云黑脸一红,各种羞愧。瞄了一眼仍旧直挺着脊背跪在地上的叶凌震,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院门外,表示爱莫能助。
这一看,恰恰看到顾青华露出的那个小脑袋,连云顿时的心情,只能用拨开云雾见青天来形容啊!
“顾青华同学,你放学啦!”连云的嗓门大得简直比以前当兵时喊口号还响亮,他恢复了神采,笑呵呵地疾步走到门口,一脸和蔼。“快快进来,热坏了吧,连伯伯今天给你带了一箱雪糕,放在冰箱里。你是好孩子,快去取几个出来给外婆她们尝尝。”
顾青华听着他那跟哄三岁小孩子一样的话,一脸黑线。
不过,她抬眸看向炎炎烈日下跪在地上挨打的叶凌震,心中的感受不知如何表达。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驭灵者自然一清二楚。顾外婆是真的下了狠手,而叶凌震,整个背部都已经伤痕累累。
虽然说,比起阿妈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他现在挨点打受点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在她了解整个事情真相之后,不知该感慨造化弄人,还是叶凌震和阿妈有缘无分。
“外婆,这是谁,你打他做什么?”顾青华走到外婆身边,摇着她的手撒娇问道。
“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的乖孙不用知道他是谁。快去后院水井里看看,外婆给你凉了西瓜哦。”顾外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笑容的对顾青华说着。
跪在地上的叶凌震视线一转,看到顾青华,脸上微微浮现出激动的神色,他的声音微带嘶哑:“景晨鸣禽集,水木湛清华。阿华,这是你名字的由来,我是你父亲……”
顾青华双眉一挑,两双对视的桃花眼风华流转,尽如出一辙。
“父亲是什么?我从小就没有父亲,十几年来,当我们一家颠沛流离,备受打压,而阿妈因打击而精神受损从此疯疯癫癫的时候,我也会问我的阿爸在哪里,为什么不像其他人家的阿爸一样,像大山一样站在家人旁边,保护我们?叶叔叔说你是我父亲,那请问,这些年来,本该像大山一样的您,究竟在哪里?而在我们被人密谋灭掉全家,其中的参与者甚至姓叶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顾青华这句带着浓浓怨气的话其实纯属发牢骚,明明知道前世顾家走到那一步另有原因,而这一世根本不可能再重蹈覆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直强撑着的叶凌震在听到这句句诛心的话时脸色骤变,血色尽失,一口血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叶凌震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一片死灰,声音竟似带着哭腔。“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阿臣,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顾家长辈!”
“不是的!”这时,从叶凌震吐血那刻被怔住的顾丹臣却回过神来,眼里含着盈盈泪水,笑看着他,声音很轻,“自从我清醒过后,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加感激以往的经历。上天给你关掉一道门,定会打开另一扇窗。虽然过去经受了诸多磨难,却让我更加懂得珍惜,懂得爱。凌震哥,我们都不用怪谁,只是有缘无分而已。”
“你说什么?”叶凌震脸上将将恢复的丁点血色也在听到顾丹臣最后那一句话后消失的一干二净。“我们只是,有缘无分?”
“是,既然上天安排我们不能相守,那就相忘于江湖吧。”顾丹臣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仿佛眼前人于她,真的只是多年前的一场刻骨铭心而已。
顾青华让爷爷带着外婆进了里屋,顺便将连云也请了进去,只留了自己一人在烈日底下观看这两人的虐恋情深。
见顾丹臣面不改色的将叶凌震折磨得几乎要形神俱灭,她不由得对顾丹臣如今的情商竖起大拇指。
在恋爱中,笑容很容易让对方忘记,唯有痛,才能铭记于心。
“顾丹臣,”叶凌震突然仰起头,神色肃穆地对着天空举起左手,一字一句形同誓言。“我清楚顾家的不凡,因此恳请顾家列祖列宗为我见证,我愿折寿二十年,只求与顾丹臣……再续前缘!”
他曾是特殊部队的精英人员,对华夏隐世家族的神秘能力并不陌生,因此他毫不怀疑,自己这句话的重要性。
顾青华心中一震,视线猛地转向叶凌震身上,对于这句话的分量,她比他更了解。
正因为了解,才更震撼!
天蓝如洗,白云卷苏,那一抹橄榄绿如挺直的柏杨竖立在顾家小院。
她恍惚觉得,那抹橄榄绿比身后的青山更巍峨,比湛蓝的天际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