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全军班师,武侯命我们去南门侍卫。马上出发。”
西门到南门相距足有一里多路。一路打马过去,金千石跟在我身边道:“统领,真要班师了?怎么这么急?”
我不由怔了怔。的确,武侯一惯谋定而后动,上一次准备班师,也是先让后军先驻防城外,然后再撤走辎重营。这次却如此急法,虽然辎重营除了急用之物,都已装车待发,可也不至于这么急法。难道是他乱了方寸么?
我道:“武侯自有策略,定已安排妥当,我们照做就是。”
也许,武侯是在害怕那个内奸又透露消息吧。这次这么急,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全军全部从南门冲出,山都那支蛇人多半挡不住,可这一战也必定极为艰苦,武侯才要我们侍卫在他身边。只是这些倒也不必和金千石说了。
一到南门,前锋营已列队在城下。我道:“路将军,君侯在哪里?”
路恭行打马出来道:“君侯在城头,命你率龙鳞军上城护卫。”
他们都没有下马。大概前锋营人多,武侯是让他们呆在城下。我跳下马来,道:“弟兄们,大家上城。”
我们上了城头,我一眼便见武侯站在城门正上方,正注视着下面。我抢上前去,道:“君侯,末将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前来听命。”
武侯转过头,道:“你们来了?护门之任,便由龙鳞军承担。”
现在还要护门么?可我也不敢多问,道:“是。”
他身边只侍立着一个护兵,也不知是大鹰还是小鹰,站在武侯身边动也不动。我站起身,道:“弟兄们,随我来。”
这时,武侯忽然眉一扬,向天上望去。我也抬头看着天空,却见一只什么鸟正向南飞去。这鸟飞得很高,一般箭矢也射不到的。
难道这里还有鸟么?自攻破高鹫城以来,城中便看不到鸟了,连老鼠也没有一只。共和军守城三月,罗掘已尽,而破城后,偶尔有鸟飞过,也早被城中吃厌干饼的帝国军射下来烤着吃了。这鸟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江在轩上前道:“统领,我把它射下来。”
那说不定是那内奸放出的。我记得劳国基献火攻之计时,蛇人便是放出火鸟来破了我们的风筝。我点了点头,正待说好,武侯忽然道:“不得动手。”
他话音刚落,已有两支箭从城上射上。那大概是两个馋得急了的帝国军士兵射上,但这鸟飞得极高,又飞得急,那两支箭根本连边也碰不到。如果让我用贯日弓来射,虽然高度能达到,但准头多半不行,可江在轩那一级的神射手,说不定可以射中的。
我跪下道:“君侯,那只鸟说不定是内奸放出的……”
武侯笑了笑,道:“我知道。”
他没有再答话,只是看着那只鸟。
那鸟向南飞去,到了蛇人阵营上方,忽然落了下去。如果不是有人训练过,绝不会这样的。我道:“武侯……”
武侯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蛇人的阵营。蛇人阵营移近后,距城也不过一里多,紧贴树林。远远地望去,只见那里起了一阵骚动,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那只鸟真是内奸放出的,那么蛇人一定知道了我们是从南门撤军的消息了。我有点着急,不顾一切道:“君侯,若蛇人知道我们的策略,那我们这番撤军多半仍会遭袭的,君侯,三思啊。”
武侯没有看我,只是道:“楚将军,你别的不用多管,只消守住城门,听我将令。”
我无法再向武侯进谏,有点灰溜溜地退到一边。控制吊桥的两个中军士兵让开了,让我站到前面。
这时,有个人急匆匆地跑上城来,正是武侯的另一个护兵,也不知是大鹰还是小鹰。武侯道:“大鹰,事情如何?”
原来刚才侍立在武侯身边的是小鹰。他们两个是孪生子,长得一模一样,穿得甲胄也是一个样子的。如果天天见,说不定还能找出衣着上的细微不同,但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武侯取这兄弟俩当护兵,倒也有意思。
大鹰走到武侯跟前,跪下来道:“君侯,果然是他。”
“现在他在何处?”
“他已回到自己营帐,我已命亲兵队在外守着。
武侯哼了一声,道:“先不要打草惊蛇,等这儿的事一了,我要好好审问。”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问。听意思,武侯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可疑人,可为什么不马上将他擒下,还要什么“等这儿的事一了”?
我想得头痛也想不出来。此时,我不禁十分羡慕郑昭。虽然他说他读不出武侯的心思,可是至少别人都能读出来。
忽然,我的脑中象有闪电闪过。如果郑昭真读不出武侯的心思,即使有陆经渔在一边竭力鼓吹,武侯会相信么?
武侯也是信奉眼见为实的人。郑昭如果真读不出武侯的心思,只怕马上会被他当成骗子,哪里还会让他来读我们的心,看哪个人真要跟随栾鹏谋反。那么,郑昭是在骗我了?所谓的读不出武侯的心思,只是一句假话?换而言之,读不出苍月公的心思,那也是一句假话?
他为什么要在这两个人身上骗我?只是因为我问他武侯想什么么?而且,武侯已经知道了他有这样的本领,就算陆经渔答应郑昭随时离去,武侯也肯定不会放他走的。郑昭能顺利离开军队,一定也得到了武侯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