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
他不知道,他已经昏过去了。okanshu
当他醒来时,第一眼所看见的东西是白糊糊的一片。过了一阵,他总算看清了,是一块白布。
白布?哪来的一块白布?
眼皮是如此沉重,像挂着两锭铁,他合上了双眼,心里却想着顶上那块白布,过了好一阵子,他又睁开双眼,这次才总算看明白了,这是一顶帐子。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是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一阵淡淡的喜悦涌进了心里,总算没有死,他得救了,一定是被一位好心的人救了。
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他用力转过头颈,瞧瞧救命恩人。
“啊,公子,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役,皱纹满布,一脸慈祥。
“救命恩人,在下……”他张嘴说话了,但连自己也听不到声音,—只好不说了。
老仆喜孜孜走了。俄顷,老仆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商贾模样的人走进来。
这位富商身体壮实,两眼炯炯有神,他见钟吟望着他,便点点头:“小兄弟总算醒过来了,一条命总算保住,待喝些稀粥,多将养些日子,慢慢就会康复了。”
钟吟说不出话,只将头微微动了动,表示听懂了。
富商又对老仆道:“熬些稀粥喂公子,小心侍候!”
老仆连连称是。
富商又点点头,出舱去了。
过了四五天,钟吟觉得身体好得多了,已可以坐立起来,又过两天,便能慢慢行走了。
和老仆谈起,才知道他在船上足足昏迷了三天,幸而他家老爷略懂医道,以针灸替他治疗,又把上好人参煎汤喂他服下,总算救了他一条小命。他家主人姓陈名子钰,早年开设镖局,至中年厌倦了武林生涯,遂改行经营丝绸布匹生意。此次至金陵进货,顺便带小姐陈竹韵一游。返回时,因那天天气甚好,老爷与小姐在甲板上闲坐,偶见有人在江岸岩石上挥手,便命水手摇船靠岸,钟吟才算得救。
钟吟对陈子钰一家自是十分感激,决心他日图报。
这天上午,他闲卧舱中,窗外江风习习,他觉得头晕之状稍减,又取出那只鸡身人面的怪玉来把玩。他翻来复去仔细端祥,觉得这玉雕的人脸有些个古怪。这不是今天才有的感觉,从他精神好起那天,因为无事可供消磨时间,又无人可与之交谈,便只能取出这只怪物来观赏、琢磨。这怪物若不是有些古怪,神魔教何以出动如此之多高手来夺此物。经过三四天不停地研讨,总觉得此物人脸部分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首先是那对眼珠,那对眼珠本应与两边脸颊一样,一绿一白才对,但若不仔细揣摩,乍看也是一绿一白,只有长时认真观看,才发现并非如此。乍看之所以是一绿一白,乃受原玉颜色映照之故,实际双眼应为透明无色,而眼中那两粒眼珠,则是略泛淡红色。
其次,两半人脸也有异状,似布满了极细微钓尘灰微粒,极似一些针点,若不仔细当然也不会发现。这些针点之细微,肉眼难辨,不仅脸上,连额头上似乎也有。
再其次,两片嘴唇与人有异,下唇较长而略尖,上唇则短,与人一致。下唇尖处,极似壶嘴,难怪人面有给人狰狞之感。
最后,两只鸡足鸡爪上,也似有针点。鸡膊以下鸡身,似也如此。
他想,这些针点大概是年深已久沾上的污迹,待以后放置清水中仔细擦洗和浸泡一番,大约才可除去。
他最注意的是两只人眼,但还不能悟出究竟。
此刻,又将“凫”放置腹上,闭目静思。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连忙将“凫”收入怀中,整整衣襟,待欲坐起,门帘一飘,老仆陈福笑迷迷进入舱室,手上抱着一件锦衣。
“公子,这是老爷所携换洗衣服,请公子更衣后,老爷有请。”陈福笑道。
“这……”钟吟有些不好意思,怎好穿别人之衣。
“公子,你身上的衣服十来天未洗,也该换换了,老爷说,恐怕不合身,但在船上也只有将就些了,待到芜湖后,替公子另裁新衣。”陈福说完把衣服留下,笑嘻嘻走了。
钟吟只得换上了这身褐色绸衣,又将头发略微梳理,这才慢慢走出舱门。
一出舱门,顿感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爽。举目四眺,两岸风光旖旎,风和日丽,田垅之上,阡陌纵横。
“公子,这边请!”陈福已从前舱过来。
钟吟这才知道自己住在后舱,便随陈福走往前舱。
这条船长约七八丈,客货两用,被陈子钰全部包下。陈子钰住前舱,中舱住小姐及随身丫环。
钟吟来到前舱,陈家父女已在等候。
钟吟双膝欲跪,却被陈子钰事先防备一把扶住,道:“公子,休得行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