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的温暖可爱,如此的善良美好,而自己,却早在若干年前就已沉入地狱的最底——袖中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可是又喜悦,至少如今全天下男子,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美,多么好。
足矣。
轻轻地垂了眸,又抬起,看着那小女子,“好。”
走到溪边,捧了水饮了几口,他在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淡淡道,“小心莫要让血弄到你的衣裳。”
明思拾起放在身侧草地上的那薄刃的刀片,在溪水了洗了洗,虽然知道没啥消毒作用,不过是求一个聊胜于无的心里慰藉。
“我要开始了——”走到他背后,明思有些紧张,见身前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吸了口气,咬牙划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明思这次动作很流畅。两刀一落,把刀片朝石头上一扔,闭眼双手拽住箭杆用力一拉,“嗤啦”一声,半截箭头带着鲜血便脱肉而出。
路十三早做了准备,在箭离体那刻,反手将蒙面的黑巾压了上去。
没有血喷溅出来,明思睁开眼,却见血迹瞬间就沁湿了黑巾,“你的金疮药呢?”
路十三忍痛地抬起右手,明思赶紧倾身取过那个瓷瓶……
片刻后,伤口终于处理完成,明思抹了把汗。
路十三起身,将黑巾在溪水中清洗了一番,拧干重新纳入怀中。
明思看那红了一大片的溪水,终于明白路十三先前说的“喝不下那水”的意思了。
噎了噎,走到一边,拾起帷帽戴好,在树荫下坐下。
路十三整理完,走了过来。
明思道,“坐下歇会再走吧。”
大小也是个手术,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吧。
路十三一怔,随即明白,心底淡淡一笑,也不去拂她好意,便拣了个相邻两步地方坐下。
慵懒的夏风夹着些许炙热又带着满满的草木气息,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二人面上身上都投下斑驳的阴影。
隔着帷帽的轻纱,明思默默地打量着这个男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些纠结的情绪经历了这两次的生死攸关惊心动魄后,已经渐渐消散。
正如她对富贵所言,人活于世,总有那么些无奈。
她无法再冷漠相对。
沉默了片刻,她轻声问,“昨夜富贵被人追杀,是你救了他?”
路十…了点头。
富贵怎会被人追杀?
明思蹙起眉尖,“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路十三默然了些许,“这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她的想法他早已知晓,也深深赞同。她若能离开这纷乱的大京,是最好不过的。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多。
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明思有些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富贵同晟绣娘怎么样了?”
这一点路十三也无法猜测,停了停,他淡淡开口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多想无用。”
明思看向他,“那你呢?你现在打算如何?”
太子已经看见他了,即便他其他的隐秘未曾暴露,只怕也不能回去了。
路十三抬首看向远山,白皙的面孔上迎着光亮,挺秀的眉下是细长斜上的眼线,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还有抿紧的唇线——五官的线条十分清晰而又干净利落。
可是,这个人却是这般的复杂难测。
他竟会为了富贵暴露自己,明思的确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