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细细的雨洒在我脸上,泛起一阵薄凉,我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叶被雨点洗得透绿,空灵的山谷中,有阵阵琴声传来,渐渐将我从梦中唤醒。
这是哪里?
我艰难地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前方是一个四角亭子,亭中坐着一个人,正抬手缓缓抚琴,团团白雾从山间升起,缭在这亭子四周,远远望去,竟如同仙境一般清丽,看着这亭子,我总觉得眼熟……眼前这朱红色的亭子,不正是东山天星宫旁的望月亭么?
是了,我想起那日闻得东山青音崖老者的话后,我心里颇有些不安,又闻得御清托白泽去昆仑虚将青璃带回来,因我不确定白泽带回来的是青璃神女还是那青璃花妖,也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在卯时一刻化作竹叶守在了望月亭附近……
没想到青璃花妖就是那青璃神女!
我的头突然有些痛……
淅淅沥沥的雨极是清冽,我站在雨中,很快就被淋得浑身湿透,可我却全然不觉得冷,青璃,九阳,重渊,梦梦,星月,苏子洵,玄龙,牡丹,白泽,和泽,一个个身影快速的从我眼前掠过,令我神色有些恍惚起来。
是了,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有关前尘旧事的梦。
梦中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被这空谷琴音唤醒,我看着那亭中的人影,心中颇觉得奇怪,便踏着微黄的竹叶走了过去。
两杯热热的清茗还在冒着白气,我屏住呼吸走近一看,却见那人一身黑袍,席地而坐,长长的墨玉般的黑发垂在耳边,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细细的琴弦上,只轻轻一拨,空灵的琴音便如流水般倾泻而来,我坐在朱红色的长椅上,颇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林中很静,沙沙雨声,幽幽琴鸣,有些清雅,又有些落寞,这曲子极是耳熟,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是怔怔的听着。
突然,他停止了抚琴,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惊,忙将头扭到了一旁,他见我如此,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抚琴道:“阿璃,这曲子你可还记得?”声音很有磁性,语调却平静似水。
我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于是便摇摇头,抚着微胀的头并不言语。
“怎么?十万年不见,如今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么?”他叹息一声,转头看我一眼,半晌才沉声道,“阿璃,抬起头来看看我……”声音很低沉,语气中却自带一股威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愣了愣,缓缓抬起了头,眸中映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虽是冷峻,却透着一股妖娆的美丽,眼前这张脸,倒像是一个美丽女子的面庞,与他超凡脱俗的琴音和低沉的嗓音相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着我,沉声道:“阿璃,过来。”
我愣了愣,退后几步,摇头道:“你在叫我吗?我不认识你,也未曾在梦境中见过你,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他哈哈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贝齿,抬眼打量着我:“你若见过我,才真是怪了。不过看你这模样越变越丑,脾气却是一点都没变,有趣有趣。”
我抬头瞪他一眼,怒道:“你才丑呢!你才有趣呢!我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如何?”在俊俏的诸神众仙中,我的确相貌平平,可性子却自带一股灵气,连师父和冰墨都说我机灵得可爱,可眼前这男子却这样说我,实在是很没有礼貌。
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也觉得自己很有趣,今次再相见,竟也能一眼认出并喜欢上你这其貌不扬的模样,看来本尊当初看上的,并不只是你的外相。”
我怔了怔,疑惑地挠挠头:“你当初看上了谁的外相?”
“你还是听不来重点。”他叹了口气,失望道,“如今这林子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别的神明么?唉,十万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变得聪明了一些。”
我被他气得面颊绯红,心知他是在暗讽我,沉吟片刻,便反击道:“你这么聪明,却为何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提?”
他看着我,沉声道:“这有何不敢?你听好了……”说着,定定地看着我,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我,叫,无,名……”
“噗……”我闻得此言,险些将一口热茶喷到他脸上,“你……你确定?无名也能算名么?”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来:“如何不算?姓名本是称号,无名即是有名,有名终是无名。再说,你不是也换了个名字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换了名字?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莲苒!”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笑来:“原来如今的你叫莲苒……”
听他这样一说,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又上当了……
我抹抹嘴边的茶水,急忙改口:“不对不对,我不叫莲苒,我叫无姓……”我抬头看着无名脸上玩味的笑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呃,你信么?”
“不信!”他干脆利落背过身去,“你就叫莲苒!”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地扑了过去:“喂,捉弄我很好玩吗?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
他转身看了看我,抬手抿了口茶,神色淡然道:“我就叫无名啊,刚刚不是才告诉你么,怎么连这两个字都记不住……”
我擦了擦额上的雨水,攥紧拳头,上前道:“你这个胆小鬼!”
他抬起头来眯眼睛看着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说谁是胆小鬼?”
我毫不退避,攥紧了拳头继续上前:“不是你是谁!你若不是胆小鬼,又怎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你还说自己叫无名……阿、阿嚏!!”正说着,我突然鼻中一痒,一下没憋住,对着他那如花似玉地美颜便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呆滞的神色,一下没憋住,竟捧腹大笑了起来,无名听到笑声回过神来,抹过一脸唾沫星子,沉声道:“看你没心没肺的样子,果真是一点都没变!”说着,他一把扯过我,将身上的黑色裘袍裹在我身上,然后大步向亭外走去,“好好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那抹黑影便向亭外走去,我裹紧了袍子,又打了个喷嚏,这才急忙问他:“喂,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