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宁这次完全放开了手脚,打得一个酣畅淋漓……也亏得她年轻还小,力量不足,便是如此,老师赶到拼力拉开她之后,白燕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一样——许优还是许童讲的,“抓着一个之后就拽着头发用膝盖往她脸上最脆弱的地方撞,鼻子,最好打得出血,把旁人就唬住了再不敢轻易对你动手了……”
老魏先把许意宁接走,然后安排人跑前跑后,总算把事情平息了,可是许意宁打架上了瘾,人家不来找她,她便主动出击。
等老魏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抑制许意宁的暴力倾向,他不得不同陆雅茹讲孩子发生的问题。
陆雅茹现在忙得只有睡觉的时间才算能休息一下。她既要忙公司,还要照顾丈夫。许达均自程映琳病逝之后也大病了一场,他不乏人照顾,但陆雅茹却是他不能或缺的精神支柱。
陆雅茹听说孩子成了问题小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很奇怪,“为什么老师不找我呢?”
老魏不好意思讲说老师怀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把孩子在程映琳去世之后在学校里的暴力升级过程简单讲了一遍。
陆雅茹着急之后就是揪心,自己一直忙于照顾丈夫的公司,完全忽视了女儿在表姐去世之后面对的心理巨大悲痛和压力,她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陆雅茹当天同丈夫讲了许意宁的事,许达均沉默良久,“要不然,我办离休好了,专心在家带孩子,你看怎么样?”
陆雅茹呆住了,她曾经盼望过许达均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毕竟他年纪大了,不好好把身体调养好,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但她万料不到丈夫在年初讲到香港回归呀裁军呀还热血沸腾的到了年末居然说退休!
“不愿意?”许达均问道,
陆雅茹摇头,“你不是逛我的吧。”
“我已经想了有一段时间了。”自从程映琳病逝以后,他整个人都觉得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我一生戎马,为国为民,就是没为自己做点什么——不对,是除了娶你之外,没为自己谋过私利,人这一生太短暂!”他叹了口气,“映琳去世之后,我就在想当初我们也曾经年少,可是那时候每天只想着安邦定国,一晃,映琳去了,我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想想这世上值得留恋的,就是你和孩子了,我不怕死,只是怕死得不安心。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再为你和女儿谋点幸福,我就会死不瞑目……”
“呸呸呸!”陆雅茹嗔道,“大吉大利!什么死呀瞑目呀,你快别瞎说!”
“我还怕自己退休了,你就嫌弃我老而无用了呢。”
陆雅茹正色道,“人自然有生老病死,我嫁你那天你就比我大这些岁,难道这些我还想不到么?只是我怕你只是惯做大事情的,居家这种繁琐无聊的生活怕你过不惯,退休容易,想再回去就难了,你要想清楚,我不想你因为我们娘儿俩后悔。”
“有什么事大得过老婆孩子?我总算是才大彻大悟了,我还剩几年呀,剩下这点儿时间守着意宁长大,看她平平安安才是真的。”
许达均要退休,这可不是简单的小事情,北京方面再三挽留,拖到过年,看许达均退意已决,最后只留了军衔和一大堆名誉头衔。许达均还住在军区壹号院中,但军区的实际最高长官权力又落在了副司令身上,恰如十几年前——但这些,再不关许达均的事。
许达均就这样开始了悠哉的相妻教女的生涯。
话说回头,许意宁在学校一连串的闯祸,她父母知晓后并没有责怪她,而是第一时间先后悔自己的疏忽,对孩子缺乏关爱与引导。之后,许达均与陆雅茹把心力都用在女儿身上,许意宁不久就恢复正常。虽然她的“恶名”没那么容易消除,但老师已经很久都没有找老魏去学校“串门儿”,双方都非常的满意。
陆雅茹本想给孩子转学,许达均不同意——哪里趴下的就打哪站起来,人必须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样才是勇敢的——女孩子!
现在的情形变了,陆雅茹要忙工作,有时在周末加班,还总出差。休息日多是许达均和老魏一起带孩子。他们带着孩子玩儿的可多了:打猎,骑马,钓鱼……
许意宁重又恢复了开心活泼的小孩子模样,看着女儿洋溢着欢快笑容的小脸儿,许达均觉得,一切都值得。
开春的一天,两老一小穿得厚厚的,跑到码头坐快艇出海去钓鱼。难得的,海上无风,阳光洒在海面上犹如千万条银鱼在游曳。
许意宁突然问父亲,“人死以后是怎么样的?是像聊斋说的那样变成了鬼怪还是像封神演义说的变成了神仙,或者什么也没有了?”
许达均被问得一怔,刚想说什么,又听女儿问,“那大妈呢?会不会转世变成什么人,或者她现在就在天上看着我呢?”
她终究是没把程映琳放下,许达均心头一软,把女儿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人死了究竟会如何,这个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你大妈她一定很开心的,因为你一直在挂念着她,所以她看见你活得快活就会很欣慰。”
“为什么人一定要死?如果她不死,我会更快活,我会更听她的话。”
许达均无语了,他抱着女儿,一老一小依偎在一起,老魏看得眼睛泛酸,扭过头去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