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果然依言放了手。老范正用力扯着棍子,未提防他真的松了手,结果一屁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少年也不跟他废话,一个箭步冲到马槽前,用锁孔上的那两个铁丝轻轻松松的将铁索解开,然后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
他一抖缰绳,夹紧马肚“驾”的一声。马儿一阵嘶鸣,紧接着双蹄一抬,竟从马槽里一跃而起,眨眼间便冲出了马厩。
老范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少年骑马冲出了马厩。气的在后面大声叫唤道:“小贼站住!来人啊!有人偷马啦!”
那少年正是裴大公子裴淮瞻。此番他潜入马厩牵马出城,本就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谁曾想又遇到个老范这样的二愣子。听到他在背后一个劲的大喊大叫,裴淮瞻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站——住。”
正当他出了马厩上了街,一路骑马准备出城时,身后却很不合时宜的又出现一道女子的声音。
声音娇柔清脆,却又带有些许威严。
裴淮瞻挥动缰绳的手一顿,继而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勒住马缰,慢腾腾的折了回来。
“云昭,外面天这么冷,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啊。”裴淮瞻下了马,笑着跟她打起了招呼。
穆云昭穿了身雪狐裘衣,头上戴着雪狐皮所制的遮耳帽子,正俏丽的站在那儿。肤若凝脂的脸蛋因为被冷风吹拂而过,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她双手捂着兜,看了眼裴淮瞻身后的马,轻哼道:“我若是不早些起来,岂不是让你一声不吭的跑了?”
“站住!你这偷马的小贼看你往哪跑!”
裴淮瞻干笑了几声,正准备开口。身后的老范已经带着几人追了上来。当他们看见裴淮瞻正下马跟一位衣着华贵,容貌绝伦的姑娘说着话,一行人同时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合着这小子还有接头的同伙?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一个意外,懂吗?”一笑楼对面一家最寻常不过的早餐铺内,裴淮瞻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跟穆云昭解释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穆云昭摘下身上的裘衣和帽子坐在裴淮瞻的对面。她端起一碗粥,用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小口,然后朝他做了个鬼脸。“所以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唐姐姐偷偷出城?老实交代你要干嘛去。”
裴淮瞻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云昭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嘁。”穆云昭瑶鼻一哼,说道:“李大哥临走前可是叮嘱过唐姐姐,让她务必盯着你,可别让你也跟着跑了。谁知道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你还没死心啊。”
一提到这,裴淮瞻便来气了。他气鼓鼓的敲了敲桌子,不满道:“三叔也真是的。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也不带我一起。这也就罢了,可一连几天也不见他回来。清焰姐嘴上不说什么,估计她心里也急得很。与其这样,倒不如我顺着去灵州的路去寻他。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你呀你,真会强词夺理。”穆云昭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戳,嗔怪道:“李大哥是去抓坏人,你凑什么热闹。那帮小喽啰你难道还担心李大哥应付不过来他们?”
“我这不是……”
“好啦好啦。”穆云昭轻抚着裴淮瞻的手背,朝他嫣然一笑。
“你是不是又想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之类的话?”
裴淮瞻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穆云昭的猜想。
那日雪地劫杀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表明了这灵州境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宁祥和。钟家在此地经营了二十余年,早已根深蒂固,俨然是一片土皇帝。李文绝与乔恒抓了灵州知府的独子,灵州城的那位必然会有所动作。
穆云昭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完,然后优雅的取出怀中丝帕擦了擦嘴。“即便龙困浅滩,一时无力。可终有一飞冲天,翱翔天际之日。区区一条浑水泥鳅,何足道哉?”
裴淮瞻一愣,转而看向穆云昭。但见她似笑非笑的模样,稍加思索间便已恍然大悟。
若论家世,区区一个钟家又怎能与常州穆家相提并论。穆家七小姐于灵州地境遭遇刺杀,且幕后之人与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一旦传入穆家家主耳中,以穆家在朝堂中的地位来看,可以想象等待钟家的将是怎样的雷霆震怒。
穆云昭见裴淮瞻眼中露出明悟之色,便知他已经清楚了大概。她展颜一笑,意味深长道:“依我看,今年的这个春节,钟家定然不会过得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