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天高皇帝远呢。这不,老钟竟然连灵州卫的官兵都派出来了。看得出他这回是铁了心要保他那宝贝儿子。咱们几个去看热闹,到最后怕不是看的一窝子火气。还是在这赚银子实在。”
这话惹得哥们儿几个哈哈一笑。倒不是他们麻木。说起来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只求能吃饱喝足,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了。至于那些官场争斗,争权夺利等等,这就不是他们考虑的。
钟家倒了,未必不会有王家、赵家上来。乔恒倒了,或许将来不会再有这样为民请愿,公正廉明的好官,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人嘛,不就是随波逐流嘛。
唐清焰扯了扯李文绝的衣袖,低声道:“夫君,乔大人他……”
李文绝抚摸着唐清焰的一双柔荑,温言道:“焰儿,你跟淮瞻他们知会一声,就说我去一趟,马上回来。”
唐清焰思忖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两旁的皂吏差役如临大敌,全神戒备的盯着这群卫所官兵。而灵州卫的官兵同样手按佩刀,面色不善的盯着这帮差役们。
曾大人说出那句“好大的官威啊”显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乔恒当然知道他的出现究竟是为了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躬身颔首道:“曾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过是依法查案,行分内之事罢了。”
“那么请问乔大人,昔日陈家村隶属于何处?”
乔恒一滞,随即回答道:“灵州以北,方平县。”
“你欲重审此案,可曾与方平县县令知会?又或是得知府大人准许?”
乔恒迟疑一番,摇了摇头,如实道:“未曾。可是……”
“既然如此!”曾大人声调不禁提高了几分。“即便重审,也是由方平县县令调查审判,哪轮到你来多管闲事?怎么,一个广平县还不足以让乔大人施展胸中抱负,竟还欲将手伸到方平县地境来了?”
这位曾大人是武将出身,嗓门本就洪亮。这一番话说出来,整个公堂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乔恒也是个暴脾气,见曾大人蛮不讲理,昂着头便要出言回应一二。他刚要开口,身后的张县尉立马便抢先上前答道:“曾大人息怒,息怒啊。”
他暗暗朝乔恒做了个眼色,然后对曾大人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钟育真正所犯罪行乃是教唆行凶。此后更是为隐瞒真相,杀人灭口。今有其妹钟笑亲自入堂为证,更有其丫鬟玉竹提供供词笔录。人证物证皆在,其罪行昭然若晓。下官所写笔录还请曾大人过目。”说完,他捧起桌案前做的笔录,恭恭敬敬的递到曾大人面前。
曾大人接过笔录,目光扫视了一番,忽的扑哧一笑:“乔大人,这钟育手下恶仆伤人性命,你不去抓那恶仆以正王法,却将主人抓来是何用意?”
乔恒冷声道:“若无他指使,那伙恶仆何以敢青天白日强抢民女,致使钟笑奶娘撞死于桌下?且先抓主谋以儆效尤,其余作恶之人下官自会一一捉拿归案。”
“啧啧啧。乔大人此言差矣。”曾大人拍了拍乔恒的肩膀,掸去他衣服上的灰尘。
“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钟育或有不对之处,可说到底不过是年轻气盛,不知分寸。你若心中有气尽可与知府大人相告,大人向来对你器重有佳,断不会偏袒一二。何必闹得满城皆知,撕破脸皮呢?”
乔恒闻言立时一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含笑意的曾大人,惊道:“人命关天,仅凭一句‘年轻气盛’便可揭过?乔某得蒙恩师提拔,恩情铭记于心。然则乔某既为本地县令,自当有缉拿执法之权。怎可因一己私交而……”
“打住打住。”不等他说完,曾大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恒的话。他敛起笑容,再次恢复起先前不苟言笑的模样。
“本官也不必与你多费口舌。这人嘛,本官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你若有何不满,尽可去灵州见知府大人。来人啊,将人带走!”
“住手!”乔恒呵斥退几名上前的官兵,然后拉过曾大人的衣袖,厉声道:“大人,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钟育小儿何德何能就这么算了?王法无情,怎可偏私啊。”
“王法?哈哈哈哈。”曾大人似是听到最好笑得笑话似的。他仰天大笑,然后抬脚走到公堂之上。
他来到乔恒的位置后停了下来,然后不顾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大喇喇的坐在了县令该坐的主审位上。
“本官今日就坐在这里,本官便是这王法。你一个小小县令,又待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