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夫人对唐清焰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她娘家虽是砍柴出身,但自打她嫁给彭大夫后,多年来耳濡目染间也熏陶了几分书卷之气。与村子里的那些豪迈奔放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同。眼前这位唐姑娘行止有礼,温顺文雅。态度雍容,明慧端丽。无不透露出良好的家教。
彭夫人将唐清焰领进宅院,唐清焰一边回应着彭夫人的絮絮叨叨,一边打量起宅院内的花草山石。与寻常豪宅一样,宅院内假山水池,花草树木。该有的布局应有尽有。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
这时,唐清焰忽然嗅了嗅鼻子,心中微微一奇。依稀间,她似乎闻到一股清香。
如今是春季,宅院里花草茂盛,百花盛开。闻到花香味不足为奇。更何况这花香味很淡,若不是她多年行医,嗅觉比寻常人灵敏许多,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只是让她古怪的是,这股花香未免有些冷门,以她的阅历竟未能闻辨出是何种花香。
来到正堂坐下,下人上前奉上茶水点心。彭夫人让唐清焰稍等片刻,自己则回到内院换了身衣服。
不多时,彭夫人重新换了件干净整洁的衣服走了进来。唐清焰见她来了,忙准备行礼,却被彭夫人打断了。
“听唐姑娘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倒像是……中土人氏?”彭夫人示意唐清焰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主位。
唐清焰点点头,含笑道:“不瞒夫人说,小妹本是福州人氏,后随夫定居于天机城。”
“唐姑娘竟已成亲了?”彭夫人说罢,捂了捂嘴,笑道:“我看妹子年轻貌美,只当是云英未嫁之身呢。妹子既已为人妇,这‘姑娘’二字可就叫不得了。”
唐清焰微微一笑:“无妨。夫人唤我一声‘姑娘’,反倒显得小妹年轻许多呢。”
彭夫人又问道:“妹子适才自称自己也是行医之人。不知可否帮妾身把一把脉?”
唐清焰一愣:“夫人可是有疾在身?”
“嗐,这倒不是。”彭夫人瞥了瞥四周,脸颊微红低声道:“只因妾身嫁给拙夫七年,这七年来始终未能给相公诞出一儿半女。这些年相公给我把过无数次脉,药也服了不少,但皆无起色。姑娘既同是行医之人,可否帮忙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何缘由?”
唐清焰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彭夫人邀请自己进宅一叙,谁知竟有这等原因在其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彭大夫在当地颇有名气,家中资财良多。已与当年今非昔比。可身为发妻,这些年彭夫人始终未能给彭大夫诞下子嗣。彭大夫固然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彭夫人自己却不能不急。如今自己恰好是外乡来客,人生地不熟,且又同为女子。彭夫人“急病乱投医”,找自己来帮忙诊断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有何难。还请夫人将手腕伸出,容小妹给夫人把脉。”
彭夫人见她说的轻松,当下不敢怠慢。忙掀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腕。
唐清焰伸出两根青葱细指搭在彭夫人的手腕处,悉心诊断起来。这五年来她在岛上休养,功力虽废,但医术却从未落下。只是简单的把个脉,对她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彭夫人紧张的盯着唐清焰脸,仔细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另一只手已经不知不觉间攥成拳头捏的死死的。指尖因为捏的太紧,指甲微微泛白。
片刻后,唐清焰松开手,迟疑道:“夫人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为何无子……”
“怎讲?”
唐清焰叹道:“请恕小妹直言,这或许与彭大夫有关。”
“与我家相公有关?”彭夫人一脸惊愕。
唐清焰点点头,“彭大夫常年奔波劳碌,本就心力交瘁。再加上他常年与病人相处,难免会沾染一些病气。而这些病气沉积在体内,日积月累下来,难免影响生育。”
“原来如此……”彭夫人急道:“那可有救治之法?”
唐清焰安慰道,“依小妹之见,彭大夫当下最要紧的是调养身体,去除体内的病气。待到身体恢复之后,子嗣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多谢妹子指点。”彭夫人感激涕零道:“若是真如妹子所言,那可真是我彭家的恩人呐。”
“夫人言重了。”唐清焰摆了摆手,“只是如今村内疫病繁多,彭大夫又早出晚归,不见其人。夫人若得见时,当多劝劝彭大夫,让他多注意身子。”
彭夫人苦笑道:“他能听我劝自是最好喽。”
正在这时,正堂外传来一阵阵吵嚷声。
彭夫人秀眉一蹙,唤住一位从正堂外路过的仆人,微怒道:“堂外何事喧哗?”她声音向来纤细柔弱,可这一番询问却颇有几分气势。
那名仆人赶忙回禀道:“回夫人话,听说外面有一位男子,说要求见家主。得知家主不在,便要闯进来说要寻人。我等得了消息,赶忙过来搭把手将那人赶走。”
“一位男子?”唐清焰微微一愣。
“岂有此理。”彭夫人一拍桌案,气的柳眉倒竖。“家主不在,就有人不把我彭家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