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龙吉公主闻言眉头轻蹙,她的脚步直直顿下,眉宇间伤心纠结之色顿起。邓婵玉见状,担忧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龙吉公主蓦然抬头,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
&esp;&esp;“我有父母师长,他何尝不是也有所珍视者,我如今纠结难定之苦,他也未尝不是在承受。两个人之间,如果必有一个人要让步,那么,那个人应当是我。”
&esp;&esp;寸心皱眉:“那你就置你的父母师长不顾吗?”
&esp;&esp;龙吉公主嫣然一笑:“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的父母师长。我今日体谅他,他也必当会体谅我,为我着想,我的父母师长,他们将多一个儿子,一个优秀的晚辈,而不是失去一个女儿,又怎么会不同意?”
&esp;&esp;真的吗?寸心一阵迷茫,她看着眼前这个坚定的姑娘,突然语塞,因为她没有尝试过,她没有率先理解杨戬,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那样做。
&esp;&esp;大帐的帘子猛然掀开,土行孙大步流星走进来,大声呵斥道:“哎呀,真是晦气,这个洪锦,当真是癞□□想吃天鹅肉!你们猜猜,他要投降的条件是什么?”
&esp;&esp;“是什么?是什么呀!”邓婵玉连珠带炮追问着。
&esp;&esp;“这厮,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他要我们的龙吉公主屈尊下嫁给他,他才肯归顺,真是!”
&esp;&esp;土行孙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寸心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越跑越远,柔美如柳条,却仿佛带着无限的勇气。突然间,她回过头,对着寸心灿烂一笑,无声地言语着。
&esp;&esp;寸心报之以笑,一抬手,早已泪流满面。
&esp;&esp;你看,相互体谅,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esp;&esp;醉里合欢次当初只道是寻常
&esp;&esp;孩提时代的杨二郎,可谓真正的人讨狗嫌,上房揭瓦,下地偷鸡,没有他做不到,只有他想不到。母亲瑶姬的责罚,已经是家常便饭,可他却从来都不为所动,该怎么淘气,照旧还怎么淘气。
&esp;&esp;现在的杨戬,已经被生活的苦难,磨成了一块厚重的磐石。家变的痛苦,亲人死在眼前的绝望,无穷无尽的逃亡,还有治理弱水的艰辛,已经将他身上的那些天真活泼,恣意飞扬,都磨灭殆尽,他如同一块玉璧,已经脱掉了外表的石衣,露出里面的莹莹光辉。
&esp;&esp;龙吉公主的话,让寸心意识到,她似乎也该站在杨戬的立场思考,考虑他的苦处,思考他的想法。
&esp;&esp;寸心想多了解杨戬一些,可她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便提及他幼年的事,来旁敲侧击,得到他的答案。
&esp;&esp;她与杨戬虽然夫妻千年,可对于他那些过往,几乎是一无所知。杨戬从来不提,她追问几次不了了之,也就只能罢了,甚至连他去祭拜父母,寸心也一次没有跟去过。
&esp;&esp;她时常伤心,未尝没有这点的原因。她想着自己已经是杨家妇,你却连你的父母都不让我见,什么都不跟我说,莫不是根本没把我当做你家的人?
&esp;&esp;而今天,她趁着酒兴,终于又一次问了出来,而杨戬回应的,却依然是沉默,如山岳一般的沉默。
&esp;&esp;“你为什么不说?”三公主又开始委屈,难道你真的根本没把我当做你的妻子,所以你才什么都不告诉我。
&esp;&esp;杨戬眉头深蹙,神色渺远,一言不发。
&esp;&esp;寸心气得坐起身来,对着他的胸膛就是几下,张口便想威胁,但又念着,他提及这些往事,必然是有些难受的,下意识便温言说出真心话:“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你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又遭遇了什么,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他们究竟是何种性格,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妻子,就不该什么都不跟我说,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外人,从来都是。”
&esp;&esp;杨戬一怔,垂眸看着她,她坐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眼眸含水,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湮没为无言。
&esp;&esp;寸心努力睁大醉眼等了半晌,结果又是这么个结果,正想按捺不住火气时,杨戬突然开口了。
&esp;&esp;“莫要胡思乱想。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敢说。”
&esp;&esp;“为什么,我不信!”质疑脱口而出,寸心歪着头犹疑地打量着他,他是何等本事,何等的胆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闹天庭,改天条,还有他不敢做,不敢说的事,她不信,绝对不信。
&esp;&esp;可是幽幽的夜光,她看到他的神色,却又有些犹疑。他如刀削般的五官投下深深的阴影,脸色苍白,竟然有一种脆弱无助的情态。
&esp;&esp;楚楚可怜,三公主的内心蓦然蹦出这四个字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他的袍袖,关切道:“你,你怎么了?”
&esp;&esp;杨戬回头,看她目光盈盈望着他,满满的担忧怜惜,心下一动,大手覆上她的小手道:“我没事,你说得对,你我既已成婚,自当坦诚相待,我确实不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