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树林的雾气没有异常的起伏流动,树林中栖落的鸟雀没有惊乱叫扑,这说明树林中没有人在快速奔跑。对方的同伴没有逃走,即便逃走也是慢慢地在移动,也或许林子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什么同伴。
“没有关系,走就走了吧,只要你还在就行。”卜福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现出一点烟火气,一念之间的焦躁可能就会让自己落入对方的兜爪,整个形势随时都会发生逆转。
“我也不会待得太久,等能走的都走了,你恐怕就要犯难了。”这一次齐君元的声音放得很高,他这是在提醒不远处的裴盛。因为此时太阳在山脚后只留出一个窄爿,而归鸦林中已经有雾气顺着山坡流下。天就要黑了,树林中的雾气已经满了。
“你的难题很多,谁能走,怎么走,往哪里走。而我的难题只有一个,怎么拿。”要想在气势上压住对手,那么就要比对手更加笃定,并点出对手的弱点。卜福正在这么做。
“你还是错了,其实我可以将所有难题简化成一个。”
“一个?”
“对,就是杀光你们。只要杀光你们,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齐君元此时反没了那种锐利的寒意,言语间轻松得就像是在开玩笑。
但就是这如同玩笑的话让卜福心尖猛颤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获知对方在烟重津布刺局,那对方会不会也知道自己设反兜的计划。这件事情并非绝无可能,因为涉及南平礼部、九流侯府,使队中众多高手和护卫,还有界防营头领,哪个环节都有泄露计划的可能。假冒使队的兵卒全部被杀死不就在预料之外吗,那么会不会还有后续的刺局是要杀光真使队和九流侯府高手的?抑或前面的一轮杀伐只是将计就计的诱儿,实际是将自己的全部实力引出,然后在某处暗伏刺客趁隙对萧俨和顾子敬不利?
“云旗左护卫长,立刻让西侧围捕人马撤回一半,护着使队往回退走。阴阳手、铁砥柱,你们各带三人撤出,回队协助保护两位特使的安全。”卜福其实只是顾子敬身边的亲信,官职等级比那些护卫长小许多。但是他的话却无人不听,而且当即执行。
但是还没等那几个人各自行动,归鸦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喊声:“天要黑了,雾气浓了!锐凿,快动手!”
有些人当然可以听出那是秦笙笙的声音,而且马上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人虽然不知道喊话的女子是谁,但揣摩下也能马上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卜福连揣摩一下都没用,他听到那话之后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山脚处只剩一个亮点的太阳和已经将树林覆盖得看不出模样的浓雾,然后便当机立断:“先不回去了,他们玩的全是虚幌子,是在拖延时间呢。鬼流星带人拿那女子,其余人把当面的点子圈住。”
秦笙笙喊声刚起,齐君元便心中暗骂一声:“这个没脑的白标儿又弄巧成拙,把自己的明相儿(真实状况)给漏了。”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弥补措施,他自己能做的只有立刻纵步而上,往归鸦林中逃入。
而裴盛几乎同时也动了,朝“飞云流转式”中六面云头中的一面冲去。他知道自己要冲出这个六面云头只需要十个大纵步,所以之前已经在心中完全计算好了。两个纵步用来积蓄起跑速度,然后七个纵步为攻击步。七步连发七块天惊牌,最后一步正好完全脱出“飞云流转式”六面的包围。
这是裴盛唯一的机会,这次攻击使队主车他只带了两套天惊牌,因为天惊牌分量较重会影响行动。一套七块天惊牌击碎七辆主车用掉了,之后他立刻将第二套装入“石破天惊”。但如果这七块天惊牌不能帮他突出包围的话,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秦笙笙喊完话之后竟然还在归鸦林边缘上浮面了,直瞪瞪地在那里看裴盛如何脱出。就连与卜福一起的几个高手朝她直扑而来都没有注意到。
齐君元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秦笙笙的处境,但是他却过不去。因为秦笙笙所在位置和他呈一斜线,如果自己过去的话不但有可能会被卜福的弧形阵式包抄其中,而且扑向秦笙笙的高手还可以分出两个围堵自己。
不过秦笙笙眼下只是看着危险,还没有到完全被困的地步。而裴盛的危险则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在射出第一块天惊牌后已经有人确定,他连唯一的机会也没有了。
五指罩
天惊牌的攻击力道是无与伦比的,更何况裴盛是对一个人连续发出了七块天惊牌。这种攻势即便是大丽菊、哑巴都会应对困难,难免不被逼得连续后退卸开攻势,或直接避开攻势让出路径。所以单从策略上讲,裴盛的方法是完全正确的,专攻一人,强取一面。
当第一块天惊牌狂飙般呼啸着飞出时,“飞云流转式”六面云头上所有占位阻挡的人却没有一个表现出意外和慌乱。可能是之前已经看到裴盛连击七辆主车了,也或者早就知道袭击使队的刺客中有个会用“石破天惊”的高手。特别是正对裴盛攻击那一面的高手,直直地挺立着身体,不躲也不让。任凭天惊牌朝他飞射而来,样子就像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