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无炀缓了口气,除了肤色泛红、体温高之外,没有露出其余的中毒的迹象,依旧站得稳稳的。
“她是我的道侣,我当然……”顿了下,他略过这处的话,认真道,“师姐,不必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你一直都很好,会遇到更好的人。”
姚千雪眼睛红了,用尽所有勇气道:“你以为喜欢一个人能这么轻易改掉吗?而且,我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
终于一口气将积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话说出,轻松之余,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般。
在修道途中,她自幼天赋极佳,又经常被师长们夸赞勤恳努力,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过什么坎坷。
甚至连进了三大宗门之一的青云天府,在这等天骄聚集的地方,她都能一步成为人人羡慕的掌门之徒。
可一个人若是站在耀眼光芒中待久了,就忍受不了一点缺口和瑕疵。所以她向来追求完美,不允许任何人看见自己的一丝不堪和落魄。
对外面慕名来与她结交之人,她是清冷知礼的;对师长们,她是乖巧懂事的;对同门师弟师妹,她是体贴照顾的。
她一步步走来,都小心翼翼又腰直肩挺,理所当然地活在所有人的瞩目当中,因为她清楚,这是自己付出的努力换来的,所以她不敢有一丝懈怠。
直到有一次维持的防线破出缺口。
那是四年前的一天下午,姚千雪被向来仁慈宽厚的掌门师傅叫去殿里,怒斥了一番。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你修炼如此之长的时间都修懂了什么?”
“为师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操之过急。轻者则损经易脉,重则走火入魔,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永悠仙君将一个丹瓶猛的砸丢在地,重重的一声脆响,瓷器炸开,里头的丹药滚落而出。
姚千雪被吓到一抖,不敢看那些丹药一眼,只垂头颤抖地跪着,眼泪已经落了一地。
大殿之外那些弟子的目光于她来说就像刀割,凌迟般地落在她身上。
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遭过这种责骂。
纵然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可委屈之余,心里却控制不住漫上了些愤恨。
姚千雪委屈又气愤地想,她服了那些丹药,后果不过是经脉受点伤而已,养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师傅有必要在人来人往的大殿里这么斥责她吗!?
可容不得她多想,弥漫全身的羞耻和沉重压的她快要喘不上气。
过后,永悠仙君让她去殿门口罚站,还给了她一个拳头大的炉鼎,让她站在门外顶着,晒太阳思过。
当时的姚千雪闻言只头一昏,差点晕过去。这于她来说跟把自己杀了没什么区别。
她从小到大孤高自傲,人人都夸她,哪受过这种气,顿时想以死威胁的心都有了。
人都有与现实相悖的极端想法,但只是想想过瘾泄恨一下而已,论真的她可不敢这样做。
大殿之外,朗朗晴空与她的心情形成了两个相反的地带。
广场前、楼道边,每一个在她余光中走过的弟子,她都觉得他们在看她。
姚千雪顶着头上的硬炉鼎,此刻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炉鼎,像是在火中烧一般,折磨得她想立马找个地方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在她眼泪快要流干时,身后的殿里头又传来一阵响彻大殿里外的怒骂声,伴随着一道少年音。
“师傅我错了,你老人家别动气。”
“滚!你眼里还把我当师傅吗!给我滚出去罚站!”永悠仙君怒吼。
在殿外的姚千雪又被吓得一抖,第一次见听到师傅这么大声。她很确定,如果是她在现场,指不定会直接晕了过去。
那道清冽的声音不仅不惧,还带着笑意:“哪有,师傅,我最爱你了。”
“滚!!!”
怒吼之后,模样好看的青年从殿门走出时,才收起向师傅比心的手,抱着一个大鼎炉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姚千雪连忙收回视线。
青年怀中那个炉鼎比她的大了十几倍,而且瞧师傅那种暴怒程度,他被罚站的时间肯定比她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