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七妙轻飘飘的落下茶楼,李渺华凝眸望去,只见一个白衣敛裾的女子从那空中落下,清丽高雅,不啻天上仙子。
七妙落在李渺华身边,微微对他一笑,李渺华心中一喜,若小兔一般跳过去,拉起了七妙的手,笑着说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子姐姐,教训了这大恶人,也救了我。”
七妙只觉这一双小手软软滑滑,触手温暖,这时却见那周涵止也是跃出茶楼,他落在两人身旁,哎了一声,却是伸出手中折扇,轻轻将那李渺华的手拨开……
七妙笑了笑,似是不以为意,这时彼方四人遥遥站着路中间,斜眼睥睨那一旁的一智和尚,李渺华抢身站了出去,长剑指出,俏声叫道:“那和尚,轮到你啦,可不要再讲什么歪理,更不要求饶啊!”
那一智苦笑一声,竟是念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盘膝坐在了地上,只听他闭目言道:“生死轮回,概有命数,既然几位施主认定一智等人做遍恶行,那贫僧自是引颈就戮,坦承那恶果,从此去往来世,再受形体,重拾六根,另受苦乐。”
他说道做到,竟是把脖子向前一伸,一动不动的等着李渺华来杀他。
却道那李渺华先前气势汹汹,只盼与敌人大战三百回合,现在人家等着他去杀,他却不知怎么办好了,举剑的手犹豫不前,一双眼回顾之下,露着丝丝犹豫困惑。
那愚痴突然开口道:“若是大师能真心悔过,佛祖有云,度一切可渡之人,苦海犹可回头,为时未晚,诸位施主倒是不能轻易害了他性命。”
七妙闻言心头一时气恼,想这愚痴和尚毕竟没有见过这四个恶僧真正作恶,这才受其蒙骗,自己先去观这些人言行,自是料定这伙人罪大恶极,无药可救,心道若是依自己往日手段,哪还能由着此人胡说八道,当下便应该一剑刺过去,了解了他的性命。
可是现在己方这边都是正道中人,行事拘泥于正道规范,她心知这种情况下不可贸然出手,否则一不小心,就有暴露自己的危险。
却听周涵止点点头道:“大师既有心向善,我等却也自当成全。”他张开双手,作势便要去搀扶那一智。
这时他暗暗运起黄庭要术,手上十指都运起了真气劲力,心中合计道:“这和尚诡计多端,却又花言巧语,师妹柔善,那小道士与傻和尚又都不通世故,定是会被他骗了,若自己在此与这和尚强自争辩起来,倒会被他们瞧成了坏人,不如趁势而为,在人不知鬼不觉之中将这十道真气打入和尚体内,再假意将其劝退,此后不消片刻,包管此人经脉逆转,暴体而亡,如此方可绝了后患。”
他打定主意,刚刚走出两三步,忽听七妙娇呼一声提醒道:“小心!”
周涵止定睛一看,却不知从何时起,这一智和尚垂在地上的袖子竟伸出了丈许长,正卷上了倒在地上的那三个恶僧身上。
他赶忙抽出纸扇,这就要冲过去,却见一智猛地睁开眼,眼中精芒一闪,脚下发力,如那蟾蜍跃日一般,就这么坐着跳了起来,直窜上半空。
只见他在空中大吼一声:“回来!”那伸出去的袖子便嗖的一下,裹着一明、一心、一鉴三人缩了回来,他长臂一展,袖口鼓荡,眼见便是越变越大,接着嘴上又是呼喝一声,只见一股清风刮起,倒卷着那三人,却又是越变越小,如此这般,便是没入到一智袖子之中不见了踪影。
却听那一智哈哈大笑道:“几位施主若是有意,今夜贫僧便在法楞寺中恭迎大驾。”
言罢身形一个闪动,便就此消失在了天边。
那李渺华一跺脚,不由气恼道:“一时心软,却被这个坏和尚跑了!”
“小道长无须动气,此四僧已折了其三,料想这最后一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七妙柔声劝道。
却见这李渺华憋起小嘴,蛾眉凤眼忽闪了几下,似是下定决心,忽然开口说道:“师父言道除恶务尽,切莫呈一时之快,否则,只会给当地百姓留下更大的隐忧,今晚我便去法楞寺会一会这一智和尚,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花招。”
“使不得使不得!”却听那先前被一明打到在地的汉子急忙劝道,他一边脸肿了好高,语音含糊,话也说不利索,但眼神之中,分明透着十分的急切。
“几位仙子仙长千万不可去那法楞寺啊。”另外有一个汉子替那人说道“前面有个背着双戟的豪客与这四个和尚有了冲突,也是几下将他们打跑,后来这豪客又追上那法楞寺去,一夜之后,有那田农竟发现被赤身裸体的扔在山涧之中,全身的面皮都被剥了下来,血肉模糊啊。”
第六章 一江春水明月心(下)
“啊……”李渺华倒吸一口冷气,他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下山游历,闻了此等骇人听闻的故事,自是心中害怕,只见他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道:“没想到此间出了这样的惨事,既然我明月心在此,自是不能再让这几个恶僧如此害人了,今晚定要去那法楞寺为民除害!”
话虽这么讲,她眼睛却是眨了眨,可怜兮兮的瞅着七妙等三人。
只见那愚痴拍拍胸脯道:“小道长救我一命,又要除暴安良,愚痴这便随你而去,赴汤蹈火却也不怕。”
那李渺华又瞅了瞅七妙,周涵止赶忙拉了拉其衣角,传音道:“师尊交代过要赶快去那三仙天,时间紧急,恐怕我们力有不逮……”
“师兄…。。”却闻七妙轻语,如吐甘霖:“修道之人当为民济世,既然让咱们遇到了,便只耽搁一晚,走上那法楞寺一趟,你以为如何?”
“这……好吧。。。。。。”周涵止心头无奈,却又不好拂了师妹之意,勉强答应了,心头却是叫苦,想到师妹一直在岛上陪着师傅,走动江湖不多,近十年来自己于神州游离,大大小小的祸事惨事见过不少,却有许多就是因强出头惹祸上身。
先前那一智和尚,一身道行含而不露,观之实不似易于之辈,那法楞寺又不知布置着何等机关,其先前离去前既然放出话来,自是有备,说不得便是龙潭虎穴,他踌躇半天,不由对自己说道:“罢了罢了,休说是闯那龙潭虎穴,还是陪着师妹共赴那赴刀山火海,自己都是眉头也不眨一下,在所不辞。”
“那法楞寺十分凶险,不能去啊!”三四个汉子一起劝道,这几人神情惊慌焦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不复先前调笑愚痴时的神色,七妙不由想到,百姓之初心本是无暇,导之便可向善,又或向恶,皆在一念之间。
然而现在己方四人心志已坚,便也不再与这些人多做争辩,她俯下身看先前那被打的汉子,右掌轻轻在他脸颊抚过。
“啊……”那汉子只觉原本挨揍半边脸一阵舒服,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用手摸去,竟发现原本又青又紫的脸颊竟消肿了。
这汉子心下欣喜,裂开缺了几颗牙齿的一张嘴,面朝着在一旁啜泣的小童笑了笑,而旁人看在眼里,更是对七妙这宛若明珠的仙子多了几分敬畏,不经意间把身子伏的更低,对其不敢直视。
“多谢仙子为我疗伤!”那被救的汉子感激涕零,这便拉着身旁小童扑通一声跪倒,磕了两个响头。
“区区小事,无需介怀。”七妙伸出葱葱玉臂,将那汉子并小童搀了起来,她话锋一转,却是另外问道:“先前那几个骑士好不着急,策马扬鞭奔驰在这城中路上,速度竟是分毫未减,却不知究竟是何事让其如此匆忙?”
“嗨…。。还不是送那荔枝的事情……”却有一人抢先答道,七妙转过身看去,见此人二十来岁,穿着粗布单衣,身子瘦长。
“此事与那荔枝又有何干系?”愚痴惊奇问道。
七妙对着那先前抢着说话之人柔柔一笑,询问道:“便请这位小哥详细将此事说给我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