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红光交织,笼在鼎口之上,逐渐掩盖住了滚水沸腾之声,原本那已经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的小沙弥两颗吐出的眼球居然骨溜溜转了起来,已经煮烂的嘴里更是伸出了长长粗粗的,煮泡的异常红肿的一根舌头。
这一幕令人匪夷所思,说不上是因为鼎火燥热,还是因为情势诡谲,赵氏兄弟俩不知不觉之间,都已被汗湿塌了背上的衣衫,然而此时那小沙弥的眼睛仿佛有着一股摄人魔力,映着顶上的红光,闪烁不定,竟深深吸引住了这兄弟俩的眼球,令其无法挪移。
这时只听那铁剑门主沉着嗓子,低声问道:“庆延法师究竟带回来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咯咯咯咯…。。。”原本已经烫化了的小沙弥喉结吞吐,竟发出了一阵骨肉摩擦的声音,原本死去多时的小沙弥竟重新开口说出话来,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深远幽怨,听之仿佛不似人声,竟伴着一股从那九幽深渊传出来的阴厉之感。
“那是……一个年轻公子,穿着一身暗红色丝缎长衫,上面绣满了牡丹,垂着头发,额头上带着一个非常醒目的项链,他本应生的非常好看,只是那张脸……”
原本年纪轻轻的小沙弥,此刻声音却显得异常苍老,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赵氏兄弟耳中,却觉得内心深处一阵沉甸甸的。
“那张脸怎么了?”铁剑门主轻声追问道。
“那张脸……那张脸上是花的……”小沙弥脸上肌肤都已寸寸化去,再瞧不出一丝表情,然而声音却突然带上了十二分的惊恐,铁剑门主连声追问他什么叫脸上是花的,问了几次,却再得不到一丝回应。
第八章 铁剑门中审孤魂(中)
铁剑门主心中更见疑惑,又像那小沙弥问道:“你带我两位师弟前去钟磬寺后,这一路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咯咯咯……。”小沙弥喉咙那边骨肉厮磨,发出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那俩人,跟着我……一路来到了千山……。”
那千山牵扯太白灵气,其上寺庙众多,佛祖作法,香炉渺渺,钟鼓鸣声,又是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那铁剑门主的两位彭思奇与陈远华,跟随着那小沙弥赶了一天的路程,来到千山脚下,二人拾阶而上,只觉来往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山前山后,庙宇香火旺盛,此山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
那小沙弥对过往行人竟是熟视无睹,便有那认识的和尚香客双手合十向其施礼,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应和一声,给人一种神情恍惚的感觉。
彭思奇心中狐疑,悄悄传音给陈远华道:“三师弟,这沙弥一路上就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像是心头怀了巨大的恐惧,然而此刻看上去,千山与那平日里别无二致,此事却是奇怪。”
“二师兄,既来之,则安之……”陈远华回道“这沙弥年岁尚小,经不起事情,你我两个大人,何必要想东想西。”
他接着说道“钟磬寺不过小小寺庙一间,与我铁剑门相比,乃是一个小指头和整个拳头的差距,我观这千山人与景物依旧,说明那钟磬寺出的事情,还没有闹腾到这山上,如此可知事情必是不大,想来庆延法师一人之力,所惧之事千难万难,于我铁剑门不过随手便能摆平,师兄又何惧之有?”
、文、他最后所言之惧,乃有大大看不起彭思奇的心思,这彭思奇是个身子粗壮,不修边幅的汉子,闻言顿时红了脸,只是碍于这时别人的地盘,不好发作,当下他心头恼火,拔腿就是大步朝前,拎起那小沙弥衣襟道:“像你这样拖拖拉拉小碎步走着,还有多久才能到半山腰钟磬寺那里,大爷我来过数次,自是认得路,不需你费心领路了。”
、人、言罢他拎着那沙弥,提聚功力,脚踩两道云气,一步几跃,蹿在了前头。
、书、那陈远华是个文弱书生打扮,知道彭思奇有心卖弄,他冷笑一阵,心道:“看你拎着个人上去,我便多让你一段路程,待一会儿赶上去时,再看你那嘴脸。”
、屋、原来这师兄弟两人素来互不服气,那铁剑门主之下,两个徒弟难堪大用,发号施令的权力往往就落到他二人身上,平时行事之中两人多有摩擦,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又嫌怪。
眼下陈思远抱起手撇嘴一笑,眼看着那彭思奇消失在山前视线尽头,他这才轻吐一口气,掏出两张黄纸符文,向自己左右靴上一贴,霎时之间,那双脚如同加持风雷之力,陈远华呼喝一声,脚步御风挪移,呼啦一下子,拖出一片白芒,向那山上激射而去。
路上行人只觉一阵劲风扫过身边,吹的衣襟摆动,那陈远华生的尚算秀气,凌空行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这陈远华有心卖弄,真气发动,身形再快三分,他越走越急,心中却不免焦躁,原因无他,便是这一路上,竟失去了那小沙弥和二师兄的身影。
快到半山腰时,只见拐弯处依稀见到一间庙宇屋檐伸出一角,正是要他二人此次行走的目的地——钟磬寺,此时陈远华御风更快,心中却一阵发沉,不由寻思道:“这次竟被那彭思奇抢在了自己前头,他轻功一向不如自己,难道是几次出门游历,又有了什么奇遇?”
陈远华只觉面门无光,却也没了奈何,三步两步窜到钟磬寺门前,抬头望去,却觉此间红墙黑瓦,翘檐斗拱、门面不大的小庙看上去死气沉沉,白天本该敞开的大门却是紧闭,门外只有清风扫过,哪见半分人气,他心中奇怪,拉起门环,轻轻叩了几声。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钟磬寺旁侧一扇小门却是打开,一个胖头胖脑的和尚把头探出来看他,那和尚面皮白净,闪着怯怯怕人的眼神,尖声叫道:“原来是陈施主来了,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