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为民迟疑道:“不能吧,戴誉挺年轻的,又是新上任的秘书。我看倒像是许厂长忘记交代他别报实数了。他听说我们和白酒厂生产进度完成那么快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袁厂长没搭腔。
老许是个精明人,哪能弄个草包在身边当秘书。
“根据他们厂第三季度针对南方市场的出货数量推算,不可能还剩15。”袁厂长摆弄着酒杯,沉吟片刻才道,“估摸着跟咱们差不多,在9到11之间吧。”
另一边,走出国营饭店的许厂长蹙着眉想了半晌,才对戴誉叹道:“老袁不上钩啊,其实咱们两个厂的生产进度应该是差不多的,最后输赢真是说不准,没想到他这么谨慎。”
“单看啤酒生产线,一啤比咱们厂的规模还要大一些,袁厂长有顾虑也情有可原。”戴誉劝道。
“除了一啤,跟别的厂更没什么可比性,难道这竞赛还真搞不起来了?”许厂长背着手在前面噌噌地走,回头对戴誉说,“你再跟我说说京津是怎么搞同类产品竞赛的?”
将竞赛模式大致说了一遍,戴誉分析:“我觉得人家那边组织这个活动,重点不在竞赛上,而在学习先进经验,提高产品质量方面。其实,一啤是老牌啤酒厂,在管理经验和技术层面肯定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就比如供应给机械厂和市里各大饭店的生啤,有不少顾客反映,我们厂的啤酒没有一啤的劲儿大。”
许厂长点头:“咱们厂生啤的二氧化碳含量确实没有一啤的含量高,不够爽口。棒啤虽然好很多,但是行家也是能品出不足的。”
众口难调,有人喜欢喝气足的,有人喜欢口感温和一些的。所以他们也没怎么费心改良工艺,所有产品的口感都比较温和。这一点就没有绿岛和一啤多样化。
“如果能借着这个竞赛的名义,增强两个厂的交流学习,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戴誉知道自己说出的这番话其实不怎么讨喜。
各个厂都有自己的绝活,有些保密技术甚至只有一两个人知道,领导们未必会同意将厂里的技术对其他厂公开。
这些年政府组织的参观学习考察团不在少数,但是大多只能学到管理经验,真正的核心技术是带不走的。
不过,他们也不是白拿人家的技术,可以互相交换。
技术上的问题,本就需要多交流学习,大家都敝帚自珍,还怎么进步嘛。
许厂长听了他的话以后不置可否,闷着头自己思索去了。
下午的会议还没开始,戴誉在外面怪冷的,许厂长让他先进有铁炉子的会议室呆着。
会议室里已经回来了不少人,一啤的袁厂长也带着秘书在第一排坐着。
眼见许厂长做到了自己身旁,袁厂长戒备地说:“我可不跟你参加那个什么竞赛,你就别劝了!”
许厂长摇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半晌。
然后直起身,严肃道:“无论竞赛结果是什么,都可以在明年的第一季度进行交流。企业管理经验随便学,但是得提前约定好,至少要交换一项对方需要的技术。”
袁厂长藏在毡帽下的眼里闪过精光。
他们厂确实是有几十年历史的大厂,但是相对的,在技术方面也稍显落后。过去他们还能与苏联那边的酒厂交流学习,不过中苏关系紧张以后,这条路子就断了。
而二啤厂是新建的厂,他们建厂时请来的酿酒工程师是带着当时苏联最先进的酿酒技术过来的。
其中有一项让袁厂长十分眼馋的技术,就是他们能让啤酒有超长保质期!
他们厂生产的啤酒最长只能保存九天,而二啤的啤酒保质期可以长达十九天!
如果能把这项技术交换过来,那么别说两百张酒票,就是白送他们两千张酒票也是值得的!
“你想与我们厂交换哪项技术?”袁厂长问。
“你也知道,我不是搞技术出身的,具体需要交换哪一项,我得回去跟工程师商量。不过,必须保证按照业务对口去现场跟班操作和研究,保证包教包会。”许厂长强调。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二人都心知肚明,生产竞赛已经是顺带的了,怎么从对方那里交换到自己最需要的技术才是关键!
两个厂长又打了一会儿机锋,都很有兴趣,又都有点不太相信对方能把最好的技术拿出来。
戴誉在旁边小声建议:“如果都有意向,不如就签个竞赛协议书吧。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大家都安心。至于之后到底要交换什么技术,两位领导再回去探讨一下,可以在之后增加一个补充协议。”
戴誉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既然最开始的目的是搞竞赛促生产,那就专注一件事。先把竞赛协议签了,完成一样再说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