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晨雾渐消,云絮游移,灿烂的曙光彻底俯照而下。
镜中美人低垂着眉目,略有愁容。
殷妙妙打开妆奁,里头只有零星几样勉强算得上精致的首饰。
她将一只金钗捏在指尖打量,对至多只见过素银簪子的平民来说,这无疑是值得惊叹的好东西。
但她上辈子风光了十年,天下珍宝什么没见过,姚淑媛赏的这些玩意尚且难入她的眼睛,在王昭萱那里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从前她作为贵妃觐见皇后,哪回不是满头珠翠,将陛下赏赐的好东西戴在最显眼的位置,这样在面对皇后时才能有一丝快意。如今却只是一个寄住的落魄孤女。
她越想越气,用力将金钗掷回匣子,胸膛起伏不定。
自己重生以来,除了让那没用的爹提前一年早死,其他事都与上辈子一样,就连姐姐跟着人去做妾时,说出的话也与记忆中一字不差。
可是究竟为什么?为什么王府的一切都和原来对不上了,王昭萱不仅没有和谢彦之旧情难忘,牢牢锁住了陛下不说,竟还和太后处好了关系。
那两个小贱种出生的年月也对不上。
那日她做杏仁豆腐羹,只是想试试现在的刘元晟是不是那个蛮横的太子,虽然没能如愿,但也阻止不了有一个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清晰:难道王昭萱也重新活了过来?
可王昭萱活了,不该早早嫁给心上人谢彦之躲过赐婚吗?为什么要嫁给陛下,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对陛下一心一意的样子。
为什么要抢走她的东西!
殷妙妙抬头看见了面目狰狞的自己。
她面颊抽动了几下,掩唇笑得满是讥讽。
嘴上说的那么好听,王昭萱,你果然还是舍不得皇后之位吧。
上辈子装得清高,为了旧情人和自己的夫君翻脸,结果还不是厚着脸皮占着皇后之位,这辈子居然连这也不满足,还妄想独占陛下。
凭什么?
陛下痛苦之时,陪伴在陛下身边的分明是她殷妙妙。
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文棋浇花回来,远远地提醒她,“姑娘,时辰快到了。”
“就来。”殷妙妙深吸一口气,将碎发捋到耳后。
如果王昭萱真的有前世的记忆,那按照她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态度,想必还没有产生怀疑。
之后得更加小心行事,不能在她面前暴露,否则那女人绝对不会再容许自己留在王府。
她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两根素青的发带缠在发髻上,唤了文棋一同向主院去。
院中的荼蘼早已过了花期,但枝叶繁茂,几乎将日光全部遮挡。王昭萱就坐在花架之下,听见动静侧头向她望来。
殷妙妙错开她的目光,垂着头走近。
“参见王妃。”
“殷姑娘请起。”
王昭萱朝她笑笑,“坐。”
“多谢王妃。”
殷妙妙尽量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视线扫过石桌上的茶点,一步外小巧的炭火架子,还有王昭萱面前一套繁杂的器具。
呵,这是想故意在她这个土包子面前显摆熏香么。
她装作好奇地看了两眼,但并未开口询问,而是等着王昭萱发话。
“彩枫,上茶。”
彩枫提腕把殷妙妙面前的茶杯斟满,随后便带着文棋远远退开。
“突然约见,不知有没有唐突了殷姑娘。”
“王妃说笑了,能与王妃一同品茶,民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殷妙妙始终半垂着眼帘,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姑娘来府里已经半年有余,我早就想同你说说话,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