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精神颇为不错,待林卿坐下后,方才含笑向蒋氏感叹道:“说来真是奇怪,我们家卿儿平时并不怎么出门,怎么赫赫那个什么太子偏要掳了她去,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老婆子这心啊,没有一刻踏实过。”
老太太这话听上去是关心林卿,但在座之人哪个没有听到外面的流言,唯恐避之不及,这样被再次提及,莫名就给人一种苍蝇不叮无缝蛋的感觉,实在怪异的很。
听到这话,晗筠公主忍不住微微色变,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轩了轩眉,淡淡笑道:“祖母,父亲乃夏国第一将军,这一点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几乎无不知晓,苏伦知道若是他挑起边境战争,皇伯伯定会派父亲带兵平叛,自然要抓卿儿来威胁父亲。”说到这里,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似是心有余悸道:“还好他尚有一丝良心,若是当初掳了祖母您去,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晗筠公主的话说的并不算客气,但她娇俏可爱,只是以玩笑的口吻娓娓道来,老太太就是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布满皱纹的老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老身这把老骨头能有什么价值,左不过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
“祖母身体健朗,怎么能说如此丧气的话呢,都是卿儿的不是,惹祖母伤神了。”如此连忙起身,跪下道。
老太太越找她麻烦,她就要越对她好,左右对方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用区区几句言语换一个纯孝的美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原本蒋氏尚且不觉得怎样,如今见林卿如此诚恳地跪在那里,不禁也觉得老太太有些刻薄,含笑赞道:“林小姐当真孝顺,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若今后本夫人有这样一个好孙女儿,做梦也能笑醒了。”
老太太如何不知蒋氏对林卿印象极好,若再说什么有失分寸的话难免双方都尴尬,只得努力掩藏住心底的不满,满脸堆笑道:“陆夫人说的是,卿儿一直都是很好的。”
如此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晗筠公主提议邀请蒋氏去自己院中坐坐,理亲王是皇上的亲哥哥,蒋氏是皇后的亲嫂子,两人也算是中表至亲,关系亲近亦是情理之中,如此,林卿和陆浩源也跟了去。
“晗筠嫁进将军府这么多天也不见舅母来瞧瞧我,可见是偏心卿儿。”“你这丫头就是爱娇,一点儿也没个端庄样儿。”
……
晗筠公主素日时常进宫,跟蒋氏很熟悉了,挽着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聊着,如此一来,故意放慢速度的林卿和陆浩源自然就拉在了后面。
待隔开一段距离后,陆浩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卿儿,为了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原本母亲跟御史夫人约了去赏花,愣是被我拽了来。”如此说了一句,他忍不住再次问道:“这些日子你一定过的很凶险,能平安回来,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卿跟陆浩源关系甚是不错,原本不需要隐瞒什么,但考虑到对方终究是皇后的亲侄子,未来会站在哪一边还不好说,只得隐去重要部分,淡淡笑道:“苏伦虽然卑鄙了些,但还不至于无耻,左不过是被限制自由罢了,倒也没吃什么苦头。”说到此处,林卿突然想起陆浩源方才的话,挑眉问道:“你刚刚提到的御史,可是女儿嫁给成圣光为嫡妻的洪御史?”
“正是,不过洪御史的正妻几年前就去世了,这个是继室,自然不会怜惜她。”陆浩源略略解释了几句,颇有些轻蔑地冷哼道:“成圣光虽然比不得林将军,但也算是资历颇深的武将,能做到西北总督,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没想到他胆敢做出叛国投敌的勾当。”
有那么一瞬间,林卿想要把成圣光是被独孤睿控制的事情告诉陆浩源,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淡淡道:“人的贪念是无限的,屈居为人臣子,如何比得过裂土封王来的痛快。”
“为了一己私欲就置这么多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这样自私之人若能成为天下主宰,才真是参天无眼。”陆浩源眼中闪烁着森冷的寒意,继续道:“我昨日见到三表弟,听他说这次仗打的极为惨烈。”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却能想象出那种惨状,可怜了那些老百姓。”想起那日独孤夜悲伤自责的样子,林卿神色一黯,不愿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抬头看向陆浩源,反问道:“你今天来,是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吧?”
陆浩源关心她自不会是假的,但也不至于一定要这时候赶过来,林卿猜测对方今天过来,多半是跟城中纷纷扰扰的流言有关。
陆浩源正犹豫着什么时候开口合适,见林卿主动把话题点破,顿时像个偷偷藏糖果被大人抓包了的小孩子一般,不好意思地摇头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见林卿但笑不语,陆浩源稍一思索,有些惆怅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跟……”
不等陆浩源把话说完,林卿就先一步打断道:“你会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