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王培觉得,敖游看起来又二又傻,其实人不笨,他特别善于抓住主要问题和主要矛盾,就比如在王培家,他就很聪明地去讨好太后,用可爱单纯的乖孩子形象。到了这里,他就很清楚这辆车里卢琳说话最有力,然后又和她处得这么好。这个二货,是不是,并非她想象的那么二呢。
王培正摇头晃脑地想着,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她立刻就高兴起来,接通了电话笑道:“陛下,请问有何吩咐”
太后笑了两声,问了她一句好,然后就开始问敖游,要带足衣服,感冒药,在外头不要乱吃东西……王培脸都绿了,特别委屈地抱怨道:“妈,我跟敖游,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太后有些心虚,说话的嗓门明显低了。王培还欲再加一把火,郑重地向她说明自己的重要性呢,前排的敖游忽然转过身来,身手敏捷地把王培手里的手机的抢了去,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又纯良又温顺的表情,撒娇一般地冲着话筒道:“阿姨,我是小游……”
他们“娘儿俩”抱着话筒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到后来,王培都听到手机没电时的滴滴声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敖游这才赶紧跟太后道了别,扁着嘴,不高兴地把手机递还给她,嘴里还小声嘟囔道:“真小气。”
王培想,她是发了疯了才会觉得他不二。
她没他跟吵架,接过手机后她就给王教授打电话,她要告状!
可拨了十几分钟,电话那头还是一片死寂,王教授不知道又去了哪个疙瘩,信号不通,王培满满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脸都憋绿了。
一旁的周锡君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从座位底下翻了一瓶王老吉出来递给她,苦笑着道:“来,消消火。”
王培忽然觉得,他可真是体贴。
她决定不跟敖游说话了,他爱干嘛干嘛去,爱跟谁玩儿跟谁玩儿。
晚上车队在c市郊外的一个酒店歇下,王培跟卢琳一间房,敖游跟周锡君一间。
敖游顿时不乐意了,举手表示反对,“我不要跟他住一起,”他怯怯地看了王培一眼,眼睛里有种一闪而过的得意。
王培顿觉不妙,放下手里的行李就要去捂他的嘴,可到底离得太远没来得及,敖游已经欢快地把话说出来了,“我要和王培培一间。”
大家都愣了,尔后脸上各自显出精彩纷呈的神情,有好笑的,也有明了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老张到底是老江湖,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给大伙儿分房,末了又补充道:“大家如果有异议,请自行协商解决。”说罢,笑嘻嘻地看了王培两眼,一脸揶揄。
王培顿时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进房间后她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还狠狠地警告卢琳决不能开门。卢琳见她好像是真发了火,也不敢再嬉皮笑脸,正色应下。两人还在收拾箱子里的东西呢,就听到外头敲门的声音,敖游讨好的声音也穿透大门传进来,“王培培,我给你买了西瓜,你开开门。”
王培连头也懒得回,卢琳心里头好笑得很,碍着王培的面子也不敢动。
敖游又在门口叫唤了一阵,王培始终不回应。卢琳都觉得有些不大好了,试探性地想替敖游说两句好话,还没开口呢,王培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塞给她一盒清凉油,道:“你帮我擦擦药,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又痛又痒,现在还没好呢。”
她把头抬起来,露出脖子上方两个红红的包,卢琳顿时吓到了,惊叫道:“我的天,你这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怎么这么红?”红得好像都快渗出血来了,甚是可怕。
王培自己看不见,听卢琳这么一说,更是觉得痛痒难耐,赶紧催她给自己上药。卢琳抹了点药膏刚要涂上去,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敖游笑嘻嘻地冲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卢琳惊讶得都忘了给王培擦药的事儿了,笑着问他。
敖游笑眯眯地看着王培,很乖巧的样子,“我去前台问服务员要了钥匙。”说话时已经走到了王培跟前,瞥见她脖子上的包,眉头顿时皱起来,着急地道:“哎呀怎么肿这么大,你皮肤怎么这么敏感啊?”
他说着,就把脑袋凑过来,嘴微微张开,就好像——要亲吻王培的脖子似的……
“啪——”地一声,他的脸上就轻轻地挨了一下,王培的面孔涨得通红,又愤怒又惊慌的样子,手抬得高高的,还停留在刚才打人的角度。她的手痛,真奇怪,刚才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只是下意识地想将他推开,然后就……
敖游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睛木木地看着王培,好像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很快的,他的眸中便蒙上了一层晦暗,悲伤和阴霾迅速笼罩着他全身。他惊讶地看着王培,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中有不敢置信的哀伤。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地后退几步,低头,垂下眼帘,把所有的情绪全都隐藏起来。然后,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窗外的天忽然暗下来,有大风刮过,一会儿就下了雨,狂暴而急促。
王培想,她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呢?也许,也许敖游并没有猥琐的意思。也许他只是凑过来看一看她的包,他平时总喜欢凑得这么近,她今天扇他一耳光,他是不是就此恨上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