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橘的宫灯下,花非若一如既往柔笑温敛,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光线暖暗的缘故,慕辞竟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像是蕴着几许缱绻,那墨点的瞳仁里存足一抹化柔的清辉。
“嗯……”慕辞陷在他这番柔溺缱绻的目光里,也温顺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了自己的邀约,花非若心下也涌上了一番欣喜,那因白天小小的冲突而惦挂了半日的郁郁不安也终于落缓了些。
一入夜,这座宫城便显得无比寂静,幽深的宫巷里只不时传来禁卫军巡逻的整齐步声,偶尔能见宫苑里头影曳的灯光,厚云模糊了月色,星辰也不甚明显。
花非若抬头瞧了瞧今夜云深星稀的夜空,所觉风息也裹着微微潮意,便道:“明日晨间大约会下雨。”
“嗯。”慕辞也抬头看了眼天间浓云。
“你明日也要一早就出门?”
“嗯。”
看他心不在焉的,似乎并没有太多与自己交谈的意思,花非若也就只好收开目光,暂且沉默。
“今日本是有件事想与你说。”
花非若立马又转过脸来认真听着。
“这几日来那群维达人戒心渐除,今日已能坦然交流其国中情形,我想明日起便着手准备审讯之事。”
“好,依你安排。”
慕辞瞧了他一眼,“届时还需狱吏协助,便需陛下予我一道令符。”
“稍后回去便给你。”
听他语气平平温缓、一如寻常,好像半点也没有因白天的事而介怀置气,慕辞略略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即便对方没有同他计较的意思,他也不该就这样默然苟且。
“方才……”
慕辞斟酌着启了个话头,然话到嘴边又还是踌躇着止落了,便惹得花非若惑然偏头来瞧他。
“方才怎么了?”
慕辞深深沉了口气,勉强定住了心神,才道:“今日对陛下出言不逊……”
说到这里,慕辞又顿了一顿,踌躇着又不知后言当如何继续了。
他该以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出言不逊”?
“没事。”
慕辞怔了一怔。
深巷里幽暗的光线并不足以照明对方细微的神态,好在花非若的眼在黑暗里也能视物如常,便细细打量着,看出了他这一怔后释然有了笑意。
“近两日来,朝会之上大臣们虽不再为商船一事争论不休,但矛盾未解,总将其虚置也不妥,我正愁不知该如何破此僵局,正巧今日襄南侯入宫来探望容胥,便借此机会单独与她商谈了此事。”
慕辞不知他为何会突然与自己说起这个话题,却看过去时,才发现花非若也正注视着他。
幽暗的深巷里,慕辞虽然看不清他具体的神色,却感觉他好像对自己笑了笑。
这回,慕辞就更是怀疑他与自己说这事的意图了,心中也暗暗存起了些期切,踌躇片刻后低低问道:“陛下怎么与我说起这事?”
“我……怕你误会……”
花非若这句话应得轻声细然,慕辞却怔地一愣,想再问他一遍说了什么时,花非若却早已走开,不等他再开口与自己证问,便已在前面拉开了一道小门,道:“就是这里。”
这道小门之后,便是旧宫城的遗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