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取出递了给他,火莲打开来看,是刑部对展颢屠村谋反一案的结案奏请处斩展氏满门四百二十人的名单,发黄的纸页上淡墨书写下一个个被断送的鲜活生命,那朱砂的勾列,就是他们夺命刀,催魂的笔。翻过一页页名单,末尾的处一个笔锋圆润的行楷蓝批:斩。旁边是一方红纱行印,两个血红的篆书:太子。熟悉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就够了,就是这一个字,让爹的后半生背上了一身的血债,人间地狱两不收,只能魂游无间。就是这一个字,狠狠的把爹和自己都斩入了无边的黑暗,从此断了人间的根。
火莲脸色铁青着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奏章收起,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火莲脸上了绝决喜鹊上一次看到还是在杜青云的府上,只是这一次却比上次更甚,喜鹊知道他动了杀心,不由的担忧的叫了声:“宗主。”
火莲冷目横斜道:“怕我叫展昭为难吗?放心,爹用性命维护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他分毫,任何人。”说罢已是转身而出。
火莲出至门口,又深深的看了眼对面灯火依然的春山书寓,低声说道:“小离,保重。”而后头也不回的便离了开去。
悄无声息的进入宫中,到了皇帝房中,火莲进屋倒是先恭恭敬敬口称圣上行了大礼,这更让皇帝心中又愧又忧,更加不是滋味。慌忙离座扶起了火莲,不等火莲开口先行说道:“是朕的错,是朕不该疑心于你。”
火莲横眉一挑,冷笑道:“风尘雨露,皆是君恩,不是吗?!”
皇帝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又疼又惜,叫道:“火莲。”
火莲心中一动,向他望去,却见他柔和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爱怜,这是自己二十年来,做梦都不敢想过的眼神。而今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望着自己,可这咫尺之间,偏生却又隔了那样一道深不见底的血债鸿沟。
皇帝见他眼神变幻,于是温声问道:“怎么了?”
火莲垂下的眼睑说道:“陈州的事,已经了了。”
皇帝见他这般,心中更是放不下,问道:“陈州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半晌火莲才艰难的开口道:“火莲是有事要问,只是皇上如果觉得不便,也可以不回答的。”
皇帝笑道:“说吧,朕无事不可对你。”
火莲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说道:“无间道里有皇上多少人?”
皇帝甚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七百四十三人。”
火莲说道:“那皇上在臣未中武状元之前,就应该已经知道余火莲是无间道的少主了。”
皇帝一笑道:“是。”
火莲苍白的脸上苦笑道:“那么说,那么久一来,皇上在火莲面前也是在做戏了,所谓的圣主仁心,所谓的天心独悦,都是在做戏了?”
皇帝脸色冷了下来,转身离开声音也冷了下来:“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朕待你又如何,这还需要朕来说,你自己体会不到吗?”
火莲自嘲的一笑,那笑却是那样的悲伤:“你明知我是无间道派在朝中的奸细,仍然选我做武状元,你明知我是无间道的少主,仍把我派给包拯,你明知我是无间道的少主,还让我去保护西夏公主。”
皇帝波澜不惊的说道:“你武艺称冠,校场无人能及,策论独到,殿前当之首魁,武状元归你应该的。至于让你保护包拯,后来又让你去保护李承颂,你说,还有什么能把需要保护的人,交于精于暗杀的无间少主更为安全的呢!”
火莲语中含愤的说道:“是啊,这天下,只所除了死人之外,就无不能为皇上所用的人了?只可惜,我们父子都被你所骗,只能成为你手中棋子。”
皇帝嘶着冷气说道:“是吗?那朕就再给你上上一课,其实很多时候,死人,用起来,也不比活人差呢。”
火莲听了心中猛然一冷,想起了自己让小狼用爹的手帕去暗杀霹雳雷王儿子的事,暗道:是吗,这就是自己秉承他的凉薄的天性吗?
见火莲站在那里,脸色阴暗的不说话,皇帝一笑说道:“这些人也都离家多年,而今你的宗主之位,也座的日益安稳,也该让他们回家来了。”
火莲说道:“不需要。”
皇帝说道:“你是不需要,可他们的家人需要,四十二名朝中重臣儿女,哪一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一个在家里,不是锦衣玉食,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火莲心中气苦,问道:“那皇上当初特别拦下展昭,也是为了自己的儿了不在身边,也不让别人的儿子回到父亲的身边了?”
皇帝胸中怒火上蹿说道:“你是这么看朕,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不用来问朕。”
火莲却是丝毫不惧:“被我说中心事了,不敢面对了,你认出了展昭的那块玉,问了方子庵展昭和他的那块玉的来历,应该还派人去边关查过我娘死在了何处,于是我知道了展昭他其实是我爹的儿子,于是从那时候,你就跟我爹存了一样的心思,从小就教他好好练武,叫他长大了去杀展颢,好报屠村之仇,灭门之恨,对也不对!”
皇帝甚是意外的说:“这你怎么知道的?”
火莲说道:“从我无意中从展昭提及他的授艺师父是大内侍卫副总管,文学功课是方大人亲授,便想他这份殊遇,是谁给他的,而后想到,我和他初遇之时,他正搅合在计相刘典一案之中,试问呢,若说展昭是为父分忧,替父分担,却又为何不谋一个官身,再为做这些,不是要方便的多吗?这对展昭来说,无论是科考,还是荫封,都不算难。可他为何仍要以一介白丁之身在,他不是官身,为何要搅到这里面呢,以方大人的为人,又岂会放纵自己的儿子如此放肆妄为里面自处呢。再说,真要为父分担,那么方大人要把搜集到关于无间道的证据送给河北转运使包拯时,为什么身边放着一个武艺高强,年青有为的儿子不用,偏偏要自己毫不会武艺的闺阁弱女千里奔波呢?这世上一切不合理的背后,都必然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我想到了皇上,派一个大内侍卫传他武艺,自然是小事一桩,以展昭的性格,为了回报皇上的恩遇,上为皇上尽心,下为父亲分忧,再去查刘典一事,就正常的多了,而方大人因为有了皇上在儿子的背后撑腰,也只能放任儿子这一介布衣之身搅在这案中。至于他不是官,那自然是皇上不许了,至于小离会去给河北给包大人送去方大人搜集的到无间道的证据,那是因为,皇上对于方大人回复的无间道这些证据不予理采,方大人无奈之下,只能把他送到包拯处,之所以让女儿去,那自然是因为儿子用不得,为什么用不得自己的儿呢,那只能是说,皇上不许。一个小小的展昭,能让皇上为他付出如此多的破例与关心,还不够让人起疑的吗?于是我就让人去查展昭,果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展昭五岁的时候,被皇上见了一面,或者说是展昭的玉佩让皇上见了一面而引起的,那枚玉佩是上等和田白玉,名家所雕,方大人为官清廉,为何却会让儿子戴有如此贵重的玉佩,皇上一问之下,发现他竟是赵家村的遗孤,这就更让皇上疑心了,一个边关的村妇,就更不该有这样一块名贵的玉佩了,皇上只要顺着这玉佩去查,自然查的到,这是我爹和我娘当年的文定之物,去边关查,自然也查的到,我娘当日就死在赵家村内,自然也就想的到,展昭也就是我爹的儿子,爹把我从皇宫中带走,皇上自然也能想的到,绝不是为了杀我,若要杀我,在宫中就动手了。既然把我带走,自然是为了用我的这双皇室血脉之手来毁灭这大宋江山。于是皇上就栽培展昭,教他忠孝仁爱,教他文治武功,教他律例刑法,为的自然是用他这双展家忠烈之手去铲平无间道。”
皇上看着他那张看似沉静,却含着无比沉痛和悲愤的脸庞,心中甚是不忍,于是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