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的对抗仍然继续,但谁都知道,战火已经扩大到了漫宿。带着鸟嘴具的医生穿行堆积的尸体之间,焚烧尸体的浓烟汇入了弥漫的黑尘,延续数百年的瘟疫大火中迎来了终结,苍之火的脚步未曾停止。
“三分之一的人口死瘟疫,灵不乎付出多少代价……”
“我愿将此身献给血,战争的殉难者,地海的女儿,祂将鲜血中升,治愈我们的伤口和痛苦……”
“没有胜者,没有败者,没有人从战争中获利,这里只有死亡!”
铸半的记忆中,叶槭流跟随他走过了接近五百年的历史,见证了漫宿和现世的战争,灵来,数百年的战争似乎只是无限间中不值一提的一部分,并不足以让他们的注意,他们取得想的结果之前,战争无休无止。
周围的色彩越来越淡薄缥缈,叶槭流纷杂的记忆洪流中不断穿行,关火和改变的准则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脑海,他掌握了铸造的技艺,熟知机械运的规律,洞悉了物质炼金术中的转变和重塑,何破坏事物,何获得它的残余,何改变生命的本质和形态。
他明他已经掌握了铸之密传。
画一次清晰,伦敦的轮廓再一次浮现,叶槭流也有了一种预感,这段漫长的记忆即将结束。
耳畔传来隐约的水流声,似乎不远处就有一条大河滚滚奔涌,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呕的腐臭味,叶槭流扫了一眼,瞬间意识到了这股恶臭的来源。
十九世纪的伦敦,下水道网络还没有建立,泰晤士河就是露天的下水道,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吨粪被倒入泰晤士河,病菌也经由这条途经混入城市饮用水,被居民们当成生活用水喝下去。
几十年间,霍乱和伤寒伦敦肆虐,每天都有成百的居民城市的角落无声倒下,运送尸体的灵车穿梭不止,送葬的钟声回荡城市上空,居民们对医生心怀恐惧和不满,整座伦敦都笼罩恐慌的迷雾之中。
这样的局一直持续到那场秘的伦敦大火,那之后,苍之火从伦敦销声匿迹,他们的君王也战争中死去,新国王匆匆继位,下令建立统一下水道网络,通过后续的一系列法令的实施,终将这座城市从死亡之中拯救了出来。
想到这里,叶槭流倏地抬头去。
热风扑而来,他到了满眼的火光,破碎的灰烬同渡鸦的羽毛,纷纷扬扬洒满了天空。
弥漫伦敦的浓雾已经散去,滚滚烟尘从火海中升,天空被烧成了沉甸甸的血红色,云层呈现出不均匀而恶心的红光,所有人脸上的恐惧都被火光照亮,上去此扭曲、此丑陋,仿佛深渊中挣扎的怪物。
果这就是伦敦大火,意味着这一重历史即将终结,新的灵即将诞生……叶槭流的呼吸放缓了,注意空前集中,全贯注地凝视着眼前的火海,知道自己即将到一切的答案。
推演第五重历史,叶槭流一直想,到底谁是这一重历史中诞生的新。现来,焰、将军、赤杯、飞蛾与月俱,他们是第五重历史的参与者,不是最后的赢。
是骨鸽还是守夜人?到底是谁从诸的战争中获利,成功杀死旧,登上了空悬的位?
记忆的主人跌跌撞撞地行走街道上,他并不知道这一重历史即将终结,只能到满眼的死亡。所有人都奔逃,想逃离这座充斥着死亡的城市,他逆着人流走伦敦的中心,人群中癫狂地大笑。
是谁?谁能够利用诸?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谁终结了这个代?
漫天大火中,地霍然洞开,裂缝切割了城市,鲜血从创口中源源不断涌出,逃离的人群发出惊叫,鲜血中稻草般匍匐,鲜血淹没了城市,伦敦大火中燃烧,火光倒映平滑镜的血水上。
有人停下了脚步,跪拜鲜血之中,不断着洞开的大地祈求,他们高呼着血的尊名,祈求祂从鲜血中降临,为凡人打开救赎的道路。
血海中浮了气泡,多足的宏大身躯从鲜血中升,大地仿佛即将开裂般震颤,无数人影忽然间炸开,血肉汇入蔓延的血水之中。
记忆的主人也颤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恐惧仿佛重,牵引着他弯曲了膝盖,着即将诞生的灵跪拜。
然而就这,狂风席卷而来,令人震颤的气息猛地爆发,城市震动,空气撕裂,所有人全部摔倒血海中,伦敦摇摇欲坠仿佛悬崖上的树叶。
深红色的云层突然开始翻涌,云层裂开惊心动魄的伤痕,裂缝中喷射出一道道璀璨至极的金色光芒,光芒同天之利剑从云中降下。
泰晤士河猛地泛了血色的泡沫,河水咆哮着冲上河岸,这城市的所有角落响了清脆的“啪嗒”声,一道道门窗狂风中不断打开,封死门窗的松木板断裂开来,零零碎碎的事物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飞,穿过洞开的门扉,涌一座座房屋。
那是门锁开启的声音,是封锁伦敦的量破碎的声音,是所有失物回归的声音。
所有的门窗和锁全部洞开,所有隐藏的真相全部暴露,所有人类身上全部打开一道道伤口,淡紫色的光伤口中盈动。
门窗齐齐粉碎!无数钥匙飞天空,所有人颤抖着抬头望去,一扇重叠虚影构成的巨大门扉缓缓从空气中浮现,无穷无尽的光从打开的门中溢出。光芒无情地吞没了鲜血,鲜血中升的宏大身躯辉光中消融,终不剩下半点痕迹,然而门没有消失,那恐怖的威压也丝毫没有消失。
熊熊大火中,一只无比巨大的骨鸟披着金红焰影从城市中飞。
新的灵诞生了。
虚空中似乎响了一道道叹息声,城市和火海开始扭曲,历史仿佛轻薄的纱,被从世界之上轻轻揭,从这一刻,这一重历史的可能性被分割出来,新一重历史继续下编织成结。
扭曲的历史中,叶槭流望着燃烧的大火,望着已经消失的骨鸟,望着飞快消散的画,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即将再一次陷入黑暗,意识彻底燃尽的他将死寂中永远沉沦,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深沉的黑暗终吞没了火海,只剩下最后一抹浓烈的亮色。
忽然间,从火海中,传来了三声狗叫。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