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费雯丽大概会松口气,就像是闯祸没被大人发现,侥幸之余忍不住暗暗开心。
但在看到圣骸殿堂的那些圣灰瓮后,费雯丽很难升起这样轻松的想法了。
费雯丽并不笨,只是很多时候她不觉得自己需要思考,事实上,想要达到她现在的成就,绝不是仅仅有努力就行的。灯之道路又和理性、知识、智慧有关,晋升第三等阶后,费雯丽已经可以称得上聪明了,所以她很清楚那些骨灰瓮背后隐藏的含义。
没人知道辉光教会的导师是什么时候进入漫宿的,但绝对不是最近十几年。也是因为留在了漫宿,他才需要使徒来代替他完成现世的功业。
我是唯一的使徒吗?费雯丽扪心自问。
她现在很清楚,她不是唯一的使徒,在她之前还有过使徒,不止一个。
那么曾经的使徒都在哪里?
在那些骨灰瓮里。她们就是在我之前的使徒,但她们都已经死了。费雯丽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默默想着。
这能够解释为什么叶利钦祭司对她的尊重总是流于表面。因为他见过不止一个使徒,但她们都没有活下来。费雯丽只不过是又一个,或许到了26岁,她也会和她的前任一样死去,只留下一只骨灰瓮。
叶利钦祭司负责培养她们,像是看护花园的园丁,按照导师的意图,耐心地修剪白玫瑰花枝,保留下令人满意的形状,可对于很可能无法活太久的使徒,他的确不会多尊重。
所以叶利钦祭司对于导师比我想得要更了解……他了解我不知道的事,也是这些事让他选择了这样对待我……他想让我尽快成长起来,是不是因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在我26岁那年会发生一些事,如果我失败了,我就会变成新的骨灰瓮,而他也会继续寻找新的使徒……费雯丽的眼睛没有太多的波动,眸光如同宁静平稳的湖水,只是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远处。
每当她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笼子,她都会发现自己依旧在更大的笼子里,她以为她得到了自由,然而那些自由其实一直都只是他人含着笑赏给她的玩具。
每每想到这些,费雯丽都……很难控制住情绪。
晦暗激烈的负面情绪像是潮水,一层层在她的心中迭荡起伏,但一切愤怒和痛苦都深藏在身躯深处,隐藏在深水之下,不为人知,也无法显露出来。
就在这时,费雯丽的眼前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光。
一副画面撕裂了耀眼夺目的光芒,她看到了一座坐落在苍茫星空下的神殿,支撑神殿顶部的石柱已经分崩离析,只余下断垣残壁,夜晚的风如同利刃,不断侵蚀着建筑表面的石刻,整座废墟萦绕着无法形容的神秘气息。
随着她的视线投落,画面里的景象微微波动,其后浮现出无数虚幻却又厚重的重影,在四周折射出不同历史的光影。
这应该就是导师之前说过的聚会……好半晌,费雯丽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思绪却依旧被看到的画面占据,让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好在费雯丽知道没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很快她收敛思绪,再次检查房间,确认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的行动也不被监视,才用意识轻轻触碰浮现在眼前的画面。
下一秒,她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
……
朦胧的淡金色微光渐渐散去,奥格迅速脱离了失重感,握紧手中的银首手杖,稳住身体,抬头向着眼前的神殿看去。
他穿着一身不对称的红风衣,破碎的衣摆仿佛火焰,在风中猎猎燃烧,细看之下却能发现那根本不是衣服,而是流动的赤红。他的手掌隐没在风衣下,指间沾染着猩红的液体,蜿蜒如蛇,消失在流动的赤红里。
奥格现在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他一直愉快,使徒的竞争在不久前开始,新祭司发布下了一些任务,根据任务完成的情况,他会为候选人打出评分。一直在痛苦学习的奥格也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消遣,每当学得心浮气躁,奥格就让自己去完成任务,喂饱自己永不餍足的欲望,这样的劳逸结合之下,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先生帮他消除了第三等阶的疯狂,让他轻松地晋升了第三等阶,当奥格再次出现在人前时,无数人因为他的晋升速度惊掉了眼珠——不到一年前,他还是一无所有的凡人,现在却已经开始为第四等阶做准备。
比如奥格再去纽约裁决局喝咖啡时,有个西装革履的金发男人看他的眼神就格外复杂。
奥格不会在意这样的视线,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晋升到第四等阶,如果在特殊的季节到来之前,他能够完成对4阶杯密传的解读,他就能够将积累的疯狂一口气解决,成为第四等阶的天命之人。
也是在这时候,他的先生突然召唤他前去祂的地上圣所。
听到先生这么说时,奥格甚至没有去在意接下去的话,心里一瞬间炸开了漫天烟花——他满脑子
都是“我就要见到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