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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几秒,谢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望向艾登·诺兰,询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稍作检查吗,诺兰医生?”
他收敛的全部轻松的情绪,变得严肃而郑重起来。
“请便。”艾登·诺兰微微颔首,“先生……”
“谢伊·奥雷利。”谢伊说。
得到对方的许可,谢伊轻轻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副仿佛颜色流失到褪色的手套。
他的目光片刻不离桌上的手提箱,灵巧且迅速地戴好了手套,接着站起身,弯腰检查箱中的遗物。
他检查的同时,医生则在一旁,用温润的声音为他解说这些遗物的特性。
“它叫做‘残缺之牙’,是一件2级刃遗物……
“这是,唔,‘君王的绶带’,一件2阶铸遗物……
“‘掘墓人的裹尸布’,2阶杯遗物……
“这是‘初齿’和‘蛇吻’,分别是1级灯和杯遗物……”
快速对这些遗物的价值进行了评估,谢伊放下最后一件遗物,手指忍不住摩挲起手提箱的边缘,在心里轻轻吸了口气。
不比现世的其他大小密教团体,雾之宫廷虽然不缺少高等阶强者,但在各种资源和渠道上,都会显露出窘迫的一面。
数千年前,他们就开始信奉灰王,而祂是爱尔兰的守护者,作为祂的信徒,他们当然也不可能离开爱尔兰。
在灰王的庇护下,他们得以过着平静的生活,不用像爱尔兰之外的密教学者那样,隐姓埋名,不敢暴露天命之人身份,时刻担心被裁决局踹开家门,但这不代表失去的阴影不会纠缠他们。
狩猎异种、与冥界犬战斗、引导迷路者走出迷雾……他们的故乡处处都是危险,讣告上总是熟悉的名字,哪怕没有裁决局,也很少有雾之宫廷的成员能够平稳地成为向导,也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半神,更多人在那之前就会丧生在荒野上。
谢伊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宫廷主管,对雾之宫廷面临的危机也心知肚明,他们必须不断吸纳新的成员,培养他们成为向导与猎人,才能确保雾之宫廷不会因为居高不下的死亡率而消失。
哪怕现在足以晋升的信徒不算多,他也下定决心要买下艾登·诺兰带来的全部遗物。
“我没有问题了,你的收藏实在是让我深受震动,”谢伊轻叹一声,问道,“现世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有你这样丰富的收藏了,看起来你有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诺兰医生。”
他注意到,在他检查时,艾登·诺兰虽然在为他说明这些遗物的特性,但他的语气很平淡,透着点无法忽视的随意,似乎这些价值不菲的遗物在他眼里和任何东西都没有区别,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也并不总是落在遗物上,偶尔停在某一点,介绍的话语也会停下来,仿佛一瞬间他的思想离开了身体,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神情间也浮出了些许冷淡。
虽然艾登·诺兰很快就会流畅地接上,好像他从没有离开一样,但谢伊不可能忽略这点停顿。
他并不在意这一笔交易,或者说,对比他过去的经历,这场交易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笔……或许他接手过更大的交易,出手过不止一件3级遗物……这个猜想让谢伊心跳有些加速,之前那些压价的想法,也悄无声息地收敛起来。
他在心中描绘出了艾登·诺兰的印象。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一道平静无波的深渊,一个海面之下的漩涡,谢伊能够想象得出来,他用儒雅的外表包裹住内在,用如沐春风的微笑安抚病患,然而当他转过身,那种微微的厌倦和漠然,就会像幽黑冰冷的水流,丝丝缕缕,从表皮的缝隙里渗漏出来。
艾登·诺兰怔了怔,眼睛里的那抹蓝色忽然间深了下去,没有了落进去的亮光,看起来仿佛没有多少温度。
但只是一瞬,医生调整了坐姿,光线重新照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笑着说:
“我的确有过一些冒险,其中的很多都让我难忘。”
谢伊绷紧的脊背微微放松,故作轻松地说:
“……我想你的敌人一定会后悔与你为敌。如果你在爱尔兰,想必你也会成为出色的猎人,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是了。”
刚才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从艾登·诺兰的眼睛里看出了审视,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审视,仿佛他能够把他打开,解析每一部分,称量它们的价值。
谢伊维持着平淡的态度,询问道:
“不知道你心里对它们的价值有着什么样的预期,诺兰医生?”
听到他的话语,叶槭流沉默了几秒:“……”
刚才短短几句话里,他已经无数次欲言又止,想要开口打断,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了。
一开始,这位雾之宫廷的半神感叹叶槭流经历了很多,叶槭流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