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弯下腰,把结冰的树叶放在树洞里,和叶槭流并肩往前走,穿过挂着冰晶的树林。
“在你的想象里,多重历史裁定时是什么样的?”他反问。
这个问题涉及的是世界观,但如果真的只是问世界观,基本上答案不会超乎那几个,可惜在神秘世界,没人能够说自己的世界观就是正确的,直到现在,种种学说里对于这个问题都有不同的解答。
叶槭流自己的世界观也经历了许多次的重新构建,建立,推翻,再建立,再推翻,哪怕他已经去过白夜博物馆,也不能说自己现在的世界观就是绝对准确的。
但这也不算什么,不同高度看到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同的,叶槭流并不在意绝对正确,在他心里,能建立相对正确的多重历史模型就足够了。
“比如将一根编绳拆分成两部分,再分别编织成绳,”他想了想,说,“那根一直编织下去的编绳是被裁定的历史,另一根还有可能被继续拆分的编绳是未裁定的历史。”
“那么生命呢?”卡特没有立刻评价对错,他停在一棵树前,回头看向叶槭流,“如果有人类记得逝去的神灵,他们会被某个无形的过滤器过滤出来,留在被裁定的历史里吗?”
不太可能吧,这也说不通……叶槭流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追问下去,他清楚卡特没有说完这句话。
卡特抬起手,手指从粗糙的树干上抚过,一根根冰棱从树枝上垂落,将他的面孔切割成栅,显得有些不真实。
“在飞升进入漫宿之前,凡人在多重历史中没有唯一性。”他向着一旁走去,手指离开树干,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袖口里牵出了一根凝结冰晶的彩色布绳,“我觉得可以说,这才是辉光‘赐予’人类的权柄。他们能够在不同历史中留下不同的投影,可以同时活在不同的历史中。”
叶槭流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大脑急速运转,思考着卡特的话语。
“当一重历史裁定,凡人的投影会和隐藏的事件一起,留在被封闭的历史里,而他们的另一道投影会进入下一重历史,一无所知地随着时间继续前行。”
一个个小纸人从布绳上升起,活灵活现地旋转,卡特含笑望着这一幕,轻轻说道:
“只有成为漫宿行者,天命之人在多重历史中才具有了唯一性,他们依旧属于他们诞生的历史,但他们在封闭历史中的投影也会随之坍塌,也无法再进入那些封闭的历史。”
随着他话音落下,小纸人停止旋转,“砰”地爆开,变成了细小的纸屑,只剩下最末端的一个。
叶槭流望着细小的纸屑飘落下去,思绪仿佛也随着纸屑一起,旋转着向下落去。
所以对漫宿行者来说,飞升就意味着不可能再成为“钥匙”,只有像加西亚或者月神蛾那样,直接从封闭历史里出现在当下的,才能被称为“钥匙”……
理论上,布莱克应该也是“钥匙”,凭借他们,我可以进入第五重历史……但是没有必要。这一重历史的结局对我来说也是有利的,而且,辉光能够以凡人的身份游走在诸神的战场上,将渡鸦推上神位,现在的我是办不到这点的……叶槭流望着晶莹剔透的冰晶,无数念头在心间浮动。
更
何况在他看来,布莱克的卡牌上并没有标明“第五重历史”,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无论如何,布莱克之后,除了询问渡鸦,我已经不可能在现世获得我需要的遗物了。我只能选择从多重历史里抓天命之人带到现世杀死,或者看看能不能在神灵战场上捡漏……叶槭流整理了一下思路,走近卡特,带着他返回了都柏林。
来到都柏林的街道上,叶槭流没有避开卡特,从口袋里拿出“风暴符号”,戴在耳朵上,食指在上面叩了叩。
……
沙地上,一辆越野车在阳光下疾驰,身后留下一行游蛇般的车轨。
解散了他带领的那只小队,和士兵们分开后,加西亚重新整装上路,开着自己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一路冲出了交火地带,在几千人被包围之前及时撤离。
第五等阶的天命之人,身边总是环绕着2级影响,放在刃身上,就是周围会很容易发生纷争。
如果是和平地区还好,最多出现周围会经常出现打架斗殴现象,但在战争地区,一不小心身陷战场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刚一晋升,加西亚就立即准备离开。
对于加西亚的离开,他的队员虽然也有不舍,但情绪不是很重。毕竟当地军队还是雇佣兵的性质更重,对雇佣兵来说,同伴来来去去,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加西亚觉得,比起遗憾,那些士兵应该是高兴多一点——没了一个控制欲强大的头儿,他们也总算能够放纵一下了,而不是连喝酒赌博都只能偷偷摸摸。
加西亚也不在意他们之后会怎么放松,他的管控也仅限于他们还是他的士兵的时候。
刃的天命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控制欲,加西亚这方面倾向轻一点,毕竟之前是怒银之刃的刺客,对自己做什么都没有选择权。不过对他能够掌控的部分,他也会有点强迫症。
越野车轻微地上下颠簸,加西亚稳稳扶着方向盘,忽然感觉口袋里传来震动。
“风暴符号”……加西亚单手取出遗物,把它戴在耳朵上。
短暂的杂音后,他听到了叶槭流渐渐清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