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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
一辆漆黑的加长轿车停在机场外,舱盖弧线修长凌厉,像是一件静静蛰伏的凶器。
由于过于显眼,过往行人时而投来好奇的视线,然而暗而不透明的车窗遮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没人知道车里坐着什么样的人,又在等待谁。
几分钟后,航站楼里涌出了一群拖着行李箱的旅客,看到停在航站楼前的轿车,步伐下意识地一缓。
人群中,一个红发女孩拎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出来,站在航站楼门前,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
她的视线像是羽毛一样在周围游离,没有什么落点,也很少因为什么而停留,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茫然。
直到视线落在车牌上,她才眨了眨眼,越过人群,向着轿车走去。
车门在她的面前打开,车里的金发秘书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玛丽亚小姐,是吗?艾尔利克先生在等你。”他冷静地说。
轿车后座的阴影里,一身猩红大衣的金发少年双腿交叠,手杖横放在膝盖上,抬起一只冰蓝色的眼睛看过来。
引擎无声发动,轿车很快驶离了奥黑尔国际机场,伊桑微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望向对面端坐的红发女孩。
自从几天前,伊桑例行安排老板的日程,看到对方的日程表里神奇地多出了一项“接人”的事项,他就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强烈的疑惑。
而在今天早上,他以为老板会忘记这件事,正想着该怎么提醒,老板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之后,伊桑心里的疑惑也膨胀得越来越大,像是充满了气的氢气球,在心中飘得越来越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这份巨大的疑惑,在他真正看到这位“玛丽亚小姐”的一刻,终于膨胀到了顶峰。
伊桑对自己的老板不能说完全了解,也不至于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
首先,虽然是圣杯教会的使徒,但奥古斯都·艾尔利克完全不像是杯道路的天命之人,他对于感官欲望毫无兴趣,对于同性和异性都毫无兴趣,更不会让自己和教徒习惯的那种放纵享乐方式扯上关系——不到厌恶的程度,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伊桑能够想象,假如他的老板会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里,恐怕也只是误入,他绝对会毫无想法地从一地人之间走过去,拉紧自己的大衣,防止被任何人碰到,再把伸向他的手全部踩在脚下。
另一方面,艾尔利克也丝毫不理解“绅士风度”或者“礼貌”是什么意思,无论男女,在他这里都得不到更多的尊重,伊桑没见过他向任何美貌俯首,也没见过他对于他自己的容貌有什么想法,甚至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美丑概念。
所以这位小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伊桑不动声色地投去观察的视线。
她看起来很年轻,个头大约一米六,衣袖宽大的白衬衣,袖口用系带束起,手指纤细干净,绘制着向日葵的梵高蓝高腰长裙束出了腰身,鬈曲的红发披在肩上,五官端正稚气,眼睛是柔和的浅褐色,鼻梁上点缀着些许雀斑,无伤大雅,反而让她多出了精灵般的古意。
即使现在,她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车里的两个人身上,而是转头望向窗外,冬日的冷光映在她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上,明明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她在好奇。
尽管伊桑心里有很多疑惑,也不能不承认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他想得那种女性。
不久后,轿车载着他们来到酒店,玛丽亚将她的行李放回房间,伊桑和艾尔利克站在门外,看着她关上房门。
正当伊桑思索着接下来还要安排些什么时,他听到自己的老板冷淡地说:
“好了,过来吧。”
随后,艾尔利克转身,走向他的房间——非常不绅士,伊桑在心里评价。
他正想向玛丽亚解释一下,转头就看见玛丽亚一脸的毫无异议,自然地跟上他的老板,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走进对面的总统套房。
艾尔利克随手关上了门,对伊桑抛下一句吩咐:
“不用进来。”
伊桑:“……?”
房间里,奥格随手脱下大衣,丢到一旁,只穿着衬衣和马甲走到桌边,指纹解锁了保险箱,从里面抽出一叠证物袋。
“给你,这些是康纳的东西,你说过你可以用这些占卜的,对吧?”奥格说。
走进房间后,费雯丽的目光一直在房间里移动,只是动作幅度很小,看上去更像是淑女矜持的观察。
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无机质的玻璃,一连串规整的数据流从中流过,短短瞬间,费雯丽已经确立了自己对酒店周围五个街区的控制权。
随着淡金色渐渐消失,费雯丽收回视线,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证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