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洒然道:「刘兄既有难言之隐,我便不再追问,趁现在尚未天明,我还要赶上一程,我们就在此分手如何?希望异日再有相见之时。」
刘裕探出双手,与他紧握在一起,诚恳地道:「燕兄没有见怪,刘裕非常感激。我对燕兄是一见倾心,若我还有命在,燕兄又路过广陵,可到孙无终的将军府来找我,小弟必尽地主之谊。」他这般说,等若间接承认自己是北府兵的人。
燕飞听得孙无终之名,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异变忽起。
开始之时,两人仍是如在梦中,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他们所处密林边缘区方圆三丈许的地方,枝叶竟摇晃起来,却又感觉不到从原野刮进林内的西北风有加剧的情况。
按着呼啸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先是耳仅微闻,刹那后已变成充斥林内的激响,塞满两人耳鼓,周围满布气劲,形成无数巴掌般大的急旋,利刃般刮割两人,就像忽然陷身一个强烈风暴之中,差点立足不稳,能勉强立定已是了得。
燕飞感到整个天地暗黑下来,自然的光线当然不会改变,明月依旧,只是他的护体真气被袭体气旋迅速消耗,功力削减,致生视力大不如前的现象。而直到此刻,他仍不知道来袭者的位置,只晓得此人武功之高,不但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且是他从未梦想过的。
「锵」!
刘裕掣出厚背刀,在燕飞迷糊的视野里左摇右摆,比他更吃不消,应付得更吃力。
倏地两束如有实质、有无可抗御之威的气柱,分别直捣两人背心,若给击实,保证五脏六俯均要破裂,他们的护体真气,起不了丝毫保护的作用。
燕飞纯凭感觉,晓得刘裕因无法躲避,被迫挥刀迎劈气柱,而来袭者的气功,不但胜过两人,且是全力施为,刘裕则是在势穷力蹙下仓皇应战,后果可以想见。
燕飞一声长啸,蝶恋花出鞘,日月丽天大法全力展开,先以阴月之劲硬挡对方的气旋,接着月劲转为日气,剑尖发出嗤嗤破风之声,闪到两道气柱间的隙位,逆气流一剑往来人攻去。
刘裕此时贯满全身真劲的一刀已命中气柱的锋锐,忽觉对方劲道收减数成,但已有如给千斤铁锤重重击中刀锋,「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开去,到背脊不知撞上那棵树的粗干,才气血翻腾的滑坐树根上,差点拿不住从不离手的厚背刀。
劲气交击声在林木暗黑处连串密集的响起,刘裕在眼冒金星中,见到一个体格高大魁梧、脸带狰狞可怕鬼面具的黑衣人,正两袖飞扬,打得苦苦撑持的燕飞东窜西闪,左支右绌,险象横生,动辄有命丧之虞。
刘裕知道是燕飞冒死抗敌,救回自己。否则自己就不是坐在这里喘气而是成了伏尸!心中一阵感动,倏地回复气力,从怀内掏出宝玉,大喝道:「太平宝玉在此!」一挥手,用劲将宝玉掷出林外去。
那个魔王般可怕的高手一袖挥得燕飞打着转跌往一旁,倏忽间已穿林而出,往宝玉追去,快逾鬼魅。
刘裕慌忙往燕飞扑过去,燕飞正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脣角尽是血污。
忽然怒叱和打斗声从林外传来,燕飞露出喜色,伸手搭上刘裕肩头,道:「天助我也,是乞伏国仁来了,肯定他没有命或没有空来追我们。快走。」
两人在密林内一条从两座丘陵间流过的小河倒下来,离遇袭处足有十多里远。
他们伏在河旁冰冷的湿土处,不住喘息。
刘裕忽然笑起来,又呛出一口血,教人弄不清楚他是快乐还是痛苦。
燕飞本要询问,竟然自己也笑起来,笑得非常辛苦,但也是无比的开心。
刘裕咳着道:「我说妖玉有利用价值时,尚未想过可用来救命,岂知还可以凭它要了乞伏国仁的老命,唉!他娘的!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看他不敢显露真面目,照我猜他不是孙思便是江陵虚这两个妖人。」
燕飞爬前两步,把头浸进清凉的河水里,刘裕见他状甚写意,有样学样,也爬前把头浸进河水去。
天色逐渐发白,这道小河在丘陵起伏的林木区蜿蜒而行,岸旁林木特别茂密,成为他们理想的避难所。
刘裕首先从水里抬起头来,任由水珠淌着流下脸颊,思索道:「那人又或许是安玉晴的老爹安世清,不过此一可能性较低,且看谁再会来追我们,便可推知那人是谁。」
燕飞盘膝坐起来,行气运血,道:「刘兄伤势如何?」
刘裕翻过身体,变成仰卧,瞧着林顶上的晴空,道:「只是疲倦,没有甚么大碍。还未有机会多谢燕兄的救命大恩。」
燕飞微笑道:「你救我,我救你,大家是患难相扶,你是否仍要到边荒集去?」
刘裕油然道:「愈艰难的事,我愈觉得有乐趣,或者我是那种不甘蛰伏,爱寻找刺激的人,譬如现在我反感到生命从未试过如此般的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