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奉二心中一震,别头看去,一道人影从林内掠出来,正是卢循。
松柏堂。
各人转而商量追杀桓玄的军事行动。
刘裕道:「桓玄现在还可以有甚 作为呢?」
刘穆之道:「现今建康上游,仍属桓玄的势力范围。照我猜,他会先我们一步到寻阳去,然后挟持皇上返回老家,重整阵脚,再实行锁江的战略,逼我们逆流西攻,而他则以逸待劳,占尽上游之利。」
何无忌笑道:「今次再行不通哩!当巴蜀落入毛修之的手上,巴陵又被两湖军占据,桓玄将陷进四面受敌的劣势。」
刘毅深悉建康高门的情况,皱眉道:「可是被桓玄挟天子以令诸侯,会令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此事必须想办法解决。」
魏泳之道:「司马德宗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我们索性废了他另立新君,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刘毅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呢!」
刘穆之道:」「这不失为可行之计,但手段却必须斟酌,例如我们可声称接到皇上的诏书,任命皇族的某人代行他的天命,并大赦天下,只桓玄一族不赦,如此我们不但出师有名,且可令桓玄的异姓手下生出异心,实为一石数乌之计。」
刘裕心悦诚服的道:「不论如何乍看没有解决办法的难题,到了先生手上,却只几句话便解决掉。此事便依先生之言。」
刘穆之连忙谦辞,不敢居功。
刘裕道:「解决了名义上的问题,现在该轮到商讨对付桓玄的事了。」
见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沉声道:「我要亲自领军西上,对桓玄穷追猛打,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何无忌、魏泳之和刘毅齐声叫好,只有刘穆之沉默无语。
刘裕目光投往刘穆之,讶道:「先生不同意吗?」
刘穆之道:「眼前当务之急,仍是建康的政事。在军事上,谁都晓得桓玄不是统领的对手,但在民生政事上,我们尚未有表现。我为的是南方日后的繁荣兴盛,而不是计较眼前战事的胜败得失。」
刘裕不解道:「只要有先生坐镇建康,推行利民之策,我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刘穆之从容道:「这又回到高门和寒门对立的问题。要推行利民之政,自然会损害高门的利益,不论我提出的政策是多 用心良苦,由于我出身寒微,根本没有人会重视。只有统领坐镇建康,以身作则,我们方可以改革朝政,以严刑峻法,管束内外,令自安公去后施政混乱的情况彻底改变过来。现今统领大人在建康臣民心中,声势如日中天,打铁趁熟,只要能及早施行新政,让人人感到统领确有秉承安公遗志的决心,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刘裕首次对刘穆之的提议感到犹豫,只有让自己不歇下来,方可化悲愤马力量,所以他把心神全放在追杀桓玄的事上去。
在一定的程度上,他也想离开建康这伤心地,淡化谢钟秀之死予他的沉重打击。
可是在内心深处,又晓得刘穆之句句金石良言,一切全为大局着想。
一时间刘裕的内心矛盾至极点。
众人中,除刘穆之外,以刘毅最懂政治,进言道:「刘先生之言有理,且杀鸡焉用牛刀?以桓玄的胆小,必会退返老家,龟缩不出,再以手下将领镇守江陵下游城池。这方面便交由我们去处理,为统领清除所有障碍,再由统领直捣桓玄老家,如此方可显示统领的威风。」
何无忌奋然道:「刘毅说得对!此等小事便交由我们去办。」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道:「好吧!我就拨出二万名北府兄弟,战船一百五十艘,组成西征军团,趁桓玄新败之时,西上追击。此军团以刘毅宗兄为主帅,无忌和泳之为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万勿轻敌,勿要因求胜心切,躁急冒进。」
刘毅、何无忌和魏泳之三人大声应喏。
刘毅更是喜上眉梢,因得刘裕捐弃前嫌,破格重用。
何无忌和魏泳之对刘裕已是奉若神明,且隐隐明白刘裕委刘毅以重任,是安抚何谦派系北府兵的高明手段,故而全无异议,欣然接受。
此时手下来报,诸葛长民已夺得历阳的控制权,被他生擒的刁逵,刚押送至建康,正等候刘裕的发落。
刘裕听毕,起身道:「是入皇城的时候了。」
卢循来至两人身前,脸无表情的道:「我在此等了燕兄三天三夜,终于盼到燕兄。今回我绝无恶意,只想向燕兄请教几个问题,燕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飞向屠奉三望去,征求他的意见。
屠奉三识趣的道:「我在前方的小丘处等待燕兄。」
说罢掠过卢循身旁去了。
卢循叹了一口气。
燕飞道:「卢兄有甚么话想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