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法?法令如山,法贵时效,减刑溃法,法外无恩。”
从前梅长歌听人说起这话,虽觉掷地有声,但难免有装逼之嫌,如今深陷朝局,再看这般字字句句,倒当真从心底里,生出些许敬意。
这声音,合着后院传来的阵阵厮杀声,委实别有一番意味在心头。
“此言,甚好。”
率先抢进大门的,竟不是楚青澜,而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只见她一身长衫,扮作男装,长剑尚在滴血,却不减女子半分温婉,更平添三分雄浑霸气。
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她先是负剑于身后,然后踏前一步,沉声说道,“清河卢氏之女,卢琳,听闻梅小姐与我未婚夫君一同前往平州办案,遂日夜兼程赶往此地,不料还是让梅小姐受惊了。”
这开场白好生独特,三言两语,便道清了卢琳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梅长歌默默听了,心中并不觉得有异,人家毕竟救了你一命,再有什么不快,那也得生受着不是。
况且卢琳还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呢。
叶缺见到卢琳,脸色瞬间变了数变,一晃神的功夫,被高达看准了空子,跳窗逃了。叶缺惊呼一声,反身要追,却听卢琳在身后劝道,“我已派人封锁了整个刺史府,他跑不掉的。”
“那就多谢卢小姐了。”梅长歌用眼神示意叶缺稍安勿躁,自己则是一边道谢,一边出了屋子,想要看看外头的动静。
叶缺疾行两步,跟在梅长歌身后,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她抢先说道,“眼下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假高达在此案中的作用,尚不明朗,有可能是主犯,也极有可能是准备替死的羔羊。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相当可观的突破口。
时间拖得越久,梅长歌心中疑虑愈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平州方面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仅仅只是为了遮掩一桩“无关痛痒”的人口贩案。
高达身手矫健,又善于利用周遭的一切伪装自己,几个纵身起落间,很快消失在梅长歌的视线中,气得她当即决定,回去以后,必须习武强身,再不要忍受这般无端羞辱。
人既然已经跟丢了,懊恼无用,梅长歌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卢琳布下的那张大网上面。
她毕竟是想来“耀武扬威”的,总归会好好展现自己的实力吧,梅长歌心中这样想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清河卢氏
梅思远在作为人质,被关押的这几天时间里,心情不可谓不沉重。一方面,由于他向来眼高于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觉得很是丢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过轻信梅氏宗亲,犯了这引狼入室的大错。
他一刻不停的在囚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恨不得立时冲出去,找梅鸣拼命。
被梅思远拖累至此的林氏,反倒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还时不时的,劝说梅思远安稳坐着,以便节省体力,等待救援。
但没成想,林氏这一劝,竟把梅思远劝了个大红脸,更加懊恼自己沉不住气,做事太武断,实在是羞愧难当,简直没脸见人了。此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窝在角落里,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这样消极而感伤的情绪包裹下,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厮杀声,梅思远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要得救了,而是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直到卢琳的人,连拖带拽的,把梅思远送到梅长歌面前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相信,自己这回不用死了。
梅长歌乍一看到梅思远那张满是憔悴的面容,心中到底还是稍稍咯噔了一下,毕竟是自己亲爹,平日里嫌弃归嫌弃,可当真见他受尽折磨,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可一旦从旁人口中,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梅思远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压根没人虐待他之后,梅长歌再看他的目光,便带了些许嘲讽和不屑。
“哎,我说父亲,你赶紧别嚎了,人家林氏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也没见像你这般浑身抖得像筛子似的。再说了,清河卢氏那边派人来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把咱们范阳梅氏的脸给丢尽了,成不成啊,我的亲爹哟。”
“清河卢氏?”梅思远闻言,愣了愣神,猛地跳起来说道,“是卢琳?”
梅长歌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再看梅思远,却见他冷不丁的,变了幅模样,甚至还细心的用手捋了捋头发,又整理好略略凌乱的衣襟,正色说道,“走,带我去见她。”
话音刚落,梅思远已然生龙活虎的走远了,从梅长歌所在的角度看过去,温和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居然颇有几分气宇轩昂之意。
梅长歌大感意外,木讷的站在那里,一时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就听说范阳梅氏和清河卢氏之间,关系有些不对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听了这话,梅长歌总算是回过神来,感情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对手面前服软啊,她这个老爹,其实撇开了自身那些难以磨灭的劣根性,倒也不算全无优点,还是可以适当开发一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