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星惟想起初创工作室时,他带着自制投标文件参加政府公开招标,因不熟悉流程和评分规则,前几次都未中标,唯一一次接近中标,却又因为材料不齐而废标,那时的他沮丧的向汤知夏诉苦,开着玩笑说要是你能帮我就好了。
当时汤知夏说什么?好像是说以后我肯定能帮上你。
钟星惟回福州后的第一个项目便是由汤知夏帮忙制作投标文件一举中标的。
原来他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与邱凌分别,他又去找了陈億铭,陈億铭语气带着刺:“你不是说会照顾好他?怎么?人不见了?你要是真的对他好他会离开吗?”
“我是来恳求你的,请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他现在不喜欢你了,我相信他不喜欢你会过的更好。”
汤知夏几经辗转,从火车、飞机、大巴到步行,终于到达了西藏,在西藏纯净,温暖平和的阳光之中,再次想起钟星惟,他已经能很平静的去面对那段被他以朋友的名义藏了多年的爱恋了。
他在布达拉宫前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他在大昭寺门前朝拜,所求只是希望所有人平安,没有像十九岁时在庙里求钟星惟能懂他的心意。
在去往纳木错的路上,随处可见迎风飘扬的风马旗,听当地人讲,风马旗是沟通神灵的御风使者,能使人的精神世界与神灵沟通,使过往众生得到神灵保佑,他在那里闭着眼迎着风,听到姚涵梅的声音,她说:“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健康。”
在西藏的每隔一天,他都要把当天的行程和心情写成文字发给唐磊,这是他跟唐磊的约定。
原本唐磊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不支持他在当前状态下一个人前往西藏,汤知夏坚持,唐磊便跟他定下了每隔一天报行程的约定,汤知夏明白他的担心,隔天报一次平安。
钟星惟每天打一次唐磊电话,询问前一天汤知夏的动向,汤知夏不肯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信息,只能求助唐磊,唐磊也不多说,每次只回两个字:“安好。”
在西藏的第二十三天,汤知夏那部旧手机开机了,钟星惟的信息如潮般涌了进来,没有问他去了哪里,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也没问他在干什么,而是每天发他自己的动向。
钟星惟去了新城中学后面的榕树下,在汤知夏曾坐过的地方坐着仰头拍下榕树树冠,拍完发给汤知夏,告诉他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像晴天白日里的星星,随着风摇晃着树叶一闪一闪的。
他去了下楼美,在那间老书屋前跟老爷子下着象棋,他说他输了,老爷子又念起汤知夏了,老爷子说只有汤知夏能赢他。
去了那家十几年没有装修过的快餐店,他说味道没变,只是瘦叔变肥叔了,阿姐变阿姨了,还有,涨价了。
汤知夏笑着往下滑,最后一张照片是一棵老槐树,那棵新城中学不见了的老槐树出现在了钟星惟的照片里,他说槐树又开花了,很香。
像是分开很久,又像是没有分开过,他给钟星惟回了一张照片,瓦蓝的天空下望不到边的绿,羊群像是云朵点缀在草原上。
钟星惟没回信息。
汤知夏一身轻松。
第二十五天,汤知夏向民宿老板道别,风景总是看不够,或许下一站更美好。
刚走出民宿,正站在路边等摩的,前方一辆摩的载着一个包着头巾的人停在路边,汤知夏刚想招手,听见有人唤他:“汤知夏!”
站在路边拎着的包的人扯下头巾摘下墨镜,是近一个月没见的钟星惟。
钟星惟站在离他大概50米处,看着完全变了样的汤知夏,他的头发剪短了,皮肤晒黑了,可钟星惟就是能一眼认出他。
“汤知夏!”
汤知夏等着他跑过来,“你怎么找来的?”
“你发给我的那张羊群照片,左下角有一个招牌,上面有民宿的名字。”
剩下的不用说也知道,他照着民宿找了过来。
“要是我不在这里你不是白跑了?”
“不会白跑,来看看你看过的天空和草原也好,汤知夏,要抱一下吗?”
汤知夏站着没动,“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我们还是朋友。”
汤知夏上前轻轻抱了下他,“只能是朋友。”
返程的计划随着钟星惟的到来被打断,民宿阿姨见他俩回来,笑着端来酥油茶,“有朋友来了?房间还是要先前那间?”
“阿姨,我还要先前那间,再帮他准备一间。”
草原的星空很低,汤知夏带着钟星惟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我一直把你视作天上的星星,我只是想看着星星,并不想摘下他,后来养成一种习惯,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并不想参于你的生活,自从这次生病后我想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无牵无挂。”
“汤知夏,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过的快乐。”
汤知夏“嗯”了声,“没来西藏前,他们都说来了一躺西藏等于脱胎换骨重活一次,这一路我见到了失去孩子痛苦不堪的母亲,见到母亲离世不敢面对孤独的儿子,还有失去爱情的男男女女,好像每个人都来拯救自己,这条路,是自己救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