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擎满脸是泪,抽回手,用手背狠狠擦掉唇上的印记,连续向地上吐了好几口口水,回头瞪着何仲布满阴森的脸:“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么无耻,我一丁点都不会对你动心!爱?你总是来质问我爱没爱过你,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是不是对别人付出过感情,不管是我,还是在你阿姨生日宴闹场的那个女人,别让我对你感到更恶心!”
甘擎说完这番话,力气损耗不少,转身的时候摸摸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下定决心离开“墨滴”,不想再和何仲还是林兰有任何的关系,虽然她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千丝万缕,就算断开自己工作这根,还有墨兆锡那边那根。
“甘擎!”何仲在她身后叫,声线颤抖哽咽,“刚才对不起。”
甘擎没有回头:“星期一,我会辞职。再也不见,何先生,希望你也不要再纠缠在五年前的事不放了。给我们彼此最后一点尊重。”
“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墨兆锡,没有夏琳玲呢?”何仲在她身后幽幽问,“你会吗?”
甘擎闭上眼:“没有那么多的假如,何仲,我不过只是个你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地下女朋友,你和墨太太才是最亲的人,我走了之后,你还可以回到‘墨滴’,你还何必这么执着?”
在这场纠缠中,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那个,现在她和墨兆锡现在的关系已经大白天下,更没有什么可顾虑了,工作丢就丢吧,难道何仲和林兰真的会因为一个外人结下梁子?几乎不可能,到最后,他们可能还会埋怨她,所以,她现在自动退出是最好的结局。
可甘擎没想到何仲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甘擎,你知道吗,我真的宁愿你在我心里只是甘有良的女儿,而不是五年前那个让我想爱不敢爱的女人,那我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执着了。”
甘擎从“金达莱”出来,脑子里都是刚才何仲说的话,她肯定自己今晚很清醒,一滴酒也没动,方才饭局上,她是以即将上任的“代理总监”的身份参加,甘擎记得她入职后第一次这样的场合还是原来的上司“六。合彩”带她来的,刘和财当时很关照她,替她挡了好几杯酒,这种关照程度,让其他同事都误以为她不是被上司潜规则了,就是她是刘和财的远房亲戚。
其实都不是,今晚的这个饭局上,刘和财已经成为她能够与之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了,刘和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说了吧,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甘擎哪好意思,说了句:“我资历还太浅了,只能当个代理的,我也不习惯别人那么看我。何总只是出了点小意外,等过几天他再回来,我还要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磨练。”
刘和财好奇问:“何仲?墨太太的外甥?”
甘擎点点头,刘和财感叹:“你这傻丫头,何仲是未来一把手,你就是一把手太太,多学点,多出来锻炼点,别总妄自菲薄,要有点霸气,像你嫂子那样,得学会管人,小甘呐,你吧工作能力很强,别怪我说你,你的交际能力确实有待提高,还有酒量,没酒量容易吃亏……”
刘和财像长辈一样,对她耳提面命,甘擎听的很认真,但是有个最大的不解的地方,开玩笑说:“您这怎么像要把我往‘墨滴’二把手打造呢?我怎么就一定是何总的太太了?”
刘和财理所当然地说:“墨太太就是这个意思,把你培养成外甥儿媳妇,将来和何仲一起接理‘墨滴’。我对你的关照都是当年墨太太交代的,小甘,好好把握住机遇,干杯!我喝酒,你自便。”
甘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裂开,直接走出包间,就遇见了烂醉的何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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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甘有良当年救的孩子你还记得吗?我阿姨无缘无故为什么故意制造机会撮合我们在一起?你在‘墨滴’的这几年;是不是总有人为你保驾护航,让你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你以为这些串起来都是巧合?”
甘擎坐在出租车里,脑际里都是何仲的这几句话;她万万没想到,林兰对她的关怀与自己在“墨滴”工作时的顺利竟然来自她的父亲,而何仲就是当年被父亲在那场意外车祸中同样被救下来的孩子!她早已记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甘擎攥进拳头;把何仲的脸渐渐与那个印象里模糊的影子重合;她深吸口气,灼烫的眼泪仿佛把往事的灰尘洗刷干净,露出一张血色狰狞的画面;夏日的风扇嗡嗡作响;周围烟雾缭绕,浓烈的烧焦气味,鲜红的血色在身底下流淌……
再也控制不住,她掩面哭泣,老天真会开玩笑,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二十几年阴霾生活的时候,却残忍地给她致命一击。
甘擎自嘲,她对坏事情发生的预感总是很准,之前也料到命运为她安排的安逸不会久远,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短暂。
“所谓报恩,不过是个借口,甘擎,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你,五年前就是,可惜我当时优柔寡断,也不敢去想如果你知道我同样是你爸爸牺牲生命换来的孩子,你还能不能接受我……可看见你被墨兆锡夺到手里时,你根本体会不到我有多不甘心。我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他拥有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父母健在,一生顺顺利利,而我,如果不是阿姨收留,我恐怕早就被福利院带走了,为什么他有那么多优越的条件,还是无论任何事都跟我争抢?五年前,我追求你的时候,的确还没有何夏琳玲分手,但你以为墨兆锡就是什么好胚子吗,他从小就拈花惹草,风流成性,他根本没有资格再拥有你。还有……甘擎,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记得,除了肇事司机,谁才是罪魁祸首?”
甘擎双手□自己头发里,用力地扯,直到头皮发麻,耳旁嗡鸣,把那些压得她难以呼吸的影像从脑袋里连根拔起。
“到了。”司机在到达墨家所在的别墅区时,忍不住提醒,甘擎无措地抬头,报出一个门牌号,车子在墨宅门前停稳,她步履艰难地走出去,按响门铃之前,墨兆锡打来电话。
“饭局完了吗?”
甘擎咬住唇,浑身不可遏止颤抖起来,那边传来有点惊慌的声音:“甘擎?你在听吗?甘擎?”
“嗯,我在。”她靠在墨宅门口的红砖墙上,身体一寸寸向下滑。
“唉,我可一点不禁吓,我的小姑奶奶。”
甘擎仰头在泪光里看着满天似乎格外明亮的星子,微微张开了唇,嘴角上翘,随后用手遮住,忍着哽咽:“对不起。”
这份宠爱真让人难以割舍啊,也许她的宿命本该是这样,没有甜蜜和安宁,只有一辈子的愧疚和挣扎。
他似乎听出她的反常:“今晚怎么了?你还在‘金达莱’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在门口等我别动啊。”
那熟悉的嗓音让甘擎的泪水凶猛流出,她抽噎着,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胸口痛的说不出话来,把手机直接挂断,十指狠狠抠进手心。
对比起年幼时的何仲,甘擎印象里更深的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双眼噙泪的小男孩,在何仲强调他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每到暑假寄住在林兰家里更是形影不离时,她不用再听何仲的提醒,便把深埋的那点猜测从脑子里挖出来。毋庸置疑,怕狗的男孩是墨兆锡,何仲所说的罪魁祸首指的也是他。
墨兆锡的所有举动也终于有了根本的理由,被愧疚折磨的也许不止她自己,还有墨兆锡,否则,他为什么会在遇见她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心疼,而不是——心动。
墨兆锡连续打了很多遍,听筒里先是不厌其烦唱着彩铃,最后是机主关机的提示,胸口被一股莫名的焦躁顶住,他等不下去了,回到咖啡店里,拿起外套和公事包向外走,对面的女人站起来:“怎么,女朋友出事了?”
墨兆锡回了一下头:“这个周末我有点事,不会在市里,下星期吧,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律所见见年律师,再谈细节。”
薛婷迈出座位,轻轻拽了一下他肘部的衬衫料子,微微垂下睫毛,把墨兆锡留下的名片塞进他手里:“墨兆锡,我只要你为我出山,别的律师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