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赵高出手的刹那,纪空手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但是他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当纪空手随着赵岳山来到小湖边时,他就对周边的环境作了细致的观察,直到他确认百丈之内再无人迹时,他已知赵高相约他们而来,绝无敌意。
所以他相信赵高的出手只是出于一种好奇,更是想看看自己的狼狈相,毕竟自己曾经将他戏弄于股掌之间,他岂能没有报复心理?
听得赵高发自内心的夸赞,纪空手微微一笑道:“这并非是我有过人的胆识,而是我深知,堂堂入世阁阀主亲自出手,岂是我这等江湖小子能够抵挡得了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潇洒一些,任你宰割罢了。”
赵高摇了摇头道:“你太谦虚了,你既知本相乃入世阁阀主,眼力自然不差。在本相这一生之中,能够入得法眼之人,只有你和韩信。”这两人无疑都是造成他登高厅失手的罪魁祸首,能得他如此评点,不由得不让纪空手大出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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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音先生心中一直有桩心事,此刻听到赵高如此推崇韩信,陡然一惊,心知以赵高的眼力亦是如此看法,这就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一些想法。
“赵相何以提及韩信?此子虽然亦有玄铁龟之奇遇,只怕武功未必就能跻身超一流的行列。”五音先生故意说道。
赵高深深地看了五音先生一眼,道:“本相与音兄的看法似乎有点相悖。如果从短期看来,这韩信从天资与悟性上的确与纪空手有些差距,但从长远看,此子对权势富贵有一种近乎痴狂般的执迷,这也就造成了他可以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性格,从不对自己需要的东西轻言放弃。有此韧性,已经足可弥补他在其它方面的欠缺,假以时日,其成就应该不在纪空手之下。”
五音先生道:“赵相所言,是否有所针对?”
赵高道:“这虽然是指他在武道方面的成就,但若是他得到机会,纵是争霸天下亦不足为奇,本相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机会?”五音先生怔了一怔,心道:“韩信此时人在刘邦军中,既非刘邦嫡系,又因深知刘邦造神的底细而遭忌,能够不死已是奇迹,他又从何而来的机会?”
可惜五音先生虽然神机妙算,却终究不是神仙,假若让他得知了鸿门宴上发生的一切,他只怕会长叹一声:“天意如此,绝非人力可以左右得了的。”
他在这一边沉思不已,纪空手显然已经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拱手问道:“赵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找上我们,只怕不是闲谈几句这么简单吧?”
“聪明。”赵高夸赞一声道:“凭本相对音兄的了解,算到了你们就会在这几日内前来咸阳,所以就事先有所布置,这才请得二位。实不相瞒,本相此次的确有要事相托。”
他此言一出,让纪空手大吃一惊,因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们与赵高都是敌对的关系,绝非朋友,赵高怎会将事托付给他们?再说凭赵高的身分与地位,纵然失势,亦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他说的要事又是指什么呢?
赵高将纪空手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吟半晌方才叹道:“本相若非情不得已,也不想麻烦二位,只是思虑再三,觉得你我虽无交情,但是你们的性情为人却是本相最为信赖的,是以此事惟有相求二位,方可了却本相心中的最后一块病痛。”
他说起这句话时,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在他的眼眸之中,不仅有悲凉,有倦意,更有一种无奈。当纪空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时,禁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可怜的老人,难道就是自己数月之前看到的那个权倾一时,位极人臣的大秦权相吗?”
赵高的眼中似有一股深深的悲凉,缓缓而道:“我已老了,人老之后,就承受不起失败的打击。自登高厅一役后,我大秦将亡,入世阁亦是元气大伤,要想从头再来,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张盈之死,总算让我看破了名利权势,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也再也不放在眼中,所以这次二位若能答应我的托付,我便孤身一人,归隐山林,从此再不踏足江湖半步。”
“你放得下吗?无论权势、名利,这些都是你毕生追求的东西,轻言放弃,谈何容易?”纪空手将信将疑道。
“放不放得下我都得放下,走不走得了我都得走,这就是宿命,不容我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赵高坐下,就着这已缺一弦的古筝,弹了一首《无恨歌》。
筝音逝去,留下的是一份沧桑的情怀,不知为什么,纪空手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同情与怜悯的情怀。
他似乎忘记了这位弹筝的人就是昔日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赵高,在他的眼中,这人已不是赵高,就只是一个走入垂暮之年的老人,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他曾经是多么的可恶,人到老时孤单一人,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悲凉的结局。
“我很想帮助你,但我不知道凭我的能力是否可以完成你的重托?”纪空手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对自己的长辈一般尊敬,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是否健在,但他想念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找到他们的念头。
第二章 封侯拜相
纪空手知道,身处在战火纷飞的乱世,这也许只是一种奢求。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音兄与你都办不了的事,那就没有人可以办得了了,我赵高在此先行谢过了。”赵高突然转过身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完全出乎五音先生与纪空手的意料,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惊呼道:“不要!”身形掠起,一前一后掠入亭中。
五音先生较之纪空手先一步入亭,脚尖刚刚点在亭中石板上,忽然心中生出一丝警兆,只觉得自己的身形一沉,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拉扯着自己下坠。
与此同时,那亭下发出隆隆之响,石板之下竟是一道用尺厚钢板做成的铁闸迅速向两边一分。
五音先生人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骤见赵高发难,心中的惊怒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啪……啪……”他虽怒却不慌,纵然全力抗衡赵高的漩涡之力,犹能在瞬息之间拍出两掌,击向脚下那如巨兽大嘴般的黑洞。
赵高狰狞一笑,反手一拍,古筝上的数根弦丝陡然弹起,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分射五音先生的五大要|穴,同时双手一搓,一股若火焰般的杀气紧紧地迫向五音先生的胸口。
换作平日,五音先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他在仓促之间受袭,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敌人又是与自己齐名的赵高,他的确显得有些无奈。更让他感到无法可想的是,他击向洞中的两掌都是欲借反弹之力再求应变,但是这黑洞的深度显然比他想象中更深,竟然借不到力。
无奈之下,他为了躲避赵高这一连串的必杀攻势,只得倒提一口气,反而加速了自己下坠的速度……
“轧……”当五音先生的人一消失在洞口时,钢闸以最快的速度合拢,亭中竟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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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惊变只在瞬息间完成,算计精准,显然是经过非常周密的计划,等到纪空手冲入亭中时,他所看到的,已不是那个满脸悲凉、老态龙钟的赵高,而是叱咤风云、飞扬跋扈的大秦权相赵高!
“中计了!”纪空手不得不佩服赵高的表演天赋,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计划之周密,赵高显然抓住了五音先生与纪空手的心理,对症下药,果然成功。
“先生怎么样了?”这是纪空手的第二个反应,他听到钢闸“轧……”地一声合上时,心中也为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