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头晕,手掌撑着他的胸口,推开他:“我大概喝多了……呵呵。”
“也许。”
“呵呵。”我傻笑,佯作糊涂的挥挥手,不去看他的脸色,“你开玩笑是吧?哈哈,我才不上你当呢,你又想捉弄我……”
“是么?”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一颗心怦怦直跳,我确定自己没喝醉,那点酒量我还是有的,只是……我现在只能装糊涂。
嫁人!结婚!在古代?
我实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我还在逃避着生存于这个时代应该面对的一些事实。其实早在我及笄之后,阴识就已经开始替我物色夫婿人选,这件事我并非完全不知情,但是……只要阴识不跟我最后摊牌,我宁愿很鸵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这个心理准备。即使以后注定要在这个时空生活一辈子,即使当真回不到原先的轨道上去,我也没这个心理准备,要接受命运的安排,要在这里结婚生子!
这样的将来,要和某个人一辈子生生死死的缠绕在一起,对我来说,实在太虚幻、太恐怖!
我低着头保持沉默,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邓禹这几年对我一直很好,我不是没感觉得到,他今天假如没把话讲绝,把我逼到绝路上,我是不想和他闹僵的。毕竟,和他之间撇开男女之情,他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也许……喝醉的那个人是我。”他嗫嚅着说了一句,伸手过来揉搓我的发顶,爽朗的笑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样都不能捉弄到你!”
我随即附和的跟着他笑,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样的笑容有多尴尬和无奈。
男子的冠礼又叫成人礼,规矩众多,仪式也极其讲究。
先是由筮人占卜出良辰吉日,然后提前三天通知所有宾客前去观礼。我不清楚邓禹是如何说服阴识的,总之,当昨日傍晚,阴识突然跑来告诉我说要带我去观礼时,害我吃惊不小。
大清早便被拖出了门,我原以为是去邓禹家,没想到牛车打了个转,结果却是往邓婵家的方向驰去。
最后的目的地,不是邓婵家,也不是邓禹家,而是邓氏宗庙。
去的时候天色尚早,可是宗庙内却已是挤满了人。我在人堆里瞧见了邓婵的大哥邓晨,俨然一副主人神气,邓禹的父亲就站在他身边,反倒要比他更像个客人。
阴识领我至角落的一张席上坐好,然后一脸严肃的沉着脸跪坐在我身边。宗庙内宾客虽多,可是却没有一丝杂声,鸦雀无声的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片刻后,身着采衣的邓禹披着一头长发走了出来,我顿时吃了一惊。散发的邓禹乍看之下美如女子,他本就长得帅气,现在这副模样更是把寻常姿色的女子统统给比了下去。
我忍不住斜眼去看身侧的阴识,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他,不知道当年行冠礼之时,披发于肩的模样又是何等样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难怪汉代男风盛行,“断袖”这个词不正是汉哀帝的首创吗?原来实在是帅哥太多作的孽!
等我好不容易回神的时候,邓禹的头发已由赞者打理通顺,用帛扎好。三位有司分别端着一张木案站在堂阶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案分别摆放着着缁布冠、皮弁、爵弁。
邓父在阶下净手,然后回来站在西阶,取了缁布冠走到邓禹跟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元为首,元服指的就是头上戴的冠。
邓父说完祝福语后,将缁布冠郑重戴到儿子头上,一旁的赞者立即上前替邓禹系好冠缨。
邓禹跪坐于席上,由双手交叠,手藏于袖,举手加额,恭恭敬敬弯腰鞠躬,起身时手仍是齐眉。作完揖礼后,跟着便是下跪。
我从没见过邓禹如此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做一件事,记忆闪过的镜头,全都是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的双手一直齐眉而举,袖子遮住了他的脸,直到拜完起身站立,行完一整套拜礼后双手才放下。那一刻,一脸正容的邓禹仿佛一下子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我心一阵悸动,邓禹现在的样子让我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而后邓禹的弟弟邓宽陪着他一同起身入房,等到再回来时身上的采衣已换成一套玄服,他依礼向所有来宾作揖。
缁布冠后又是皮弁,邓父依礼祝福:“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邓禹再拜,而后回房换服。
如此第三次再加爵弁。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等邓禹第三次换服出来向来宾作揖后,他忽然把头转了过来,目光直剌剌的射向我。我脸上蓦地一烫,他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笑了。
三冠礼后便是醴冠礼,筵席上邓禹依礼向父亲和来宾敬酒,忙得跟陀螺一样,我想跟他讲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丽华。”一直不吭声的阴识突然打破沉闷。
“嗯?”我有点发呆的看着邓禹忙碌的身影,总觉得今天的他给我的感觉大不相同,可是我又说不出是什么。
“今日之后,邓禹便可告宗庙娶妻生子了。”
“咳!”我一口酒呛进了气管里,忙取了丝帕使劲捂住嘴,胸腔震动,闷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