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的真心好意,刘梅宝也不再推辞,拿着钱和包袱再次道谢便走出去了。
“什么旧衣,就你这抠门的老财,再旧的衣也是鞋面。”宋郎中看了坐堂大夫一眼,笑道。
坐堂大夫嘿嘿笑,又叹了口气,看着刘梅宝远去的瘦小背影。
“瞧瞧穿的那衣裳,连个风都挡不住,站在柜台那里,冻得夹夹着,难为她还笑得那样欢快…”他闷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好好的一家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宋郎中闻言也心里难受,叹了口气。
“这不一天比一天好了,总会好起来的。”他说道,一面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人替她的心酸,刘梅宝并没感触,她一手抱着包袱,想到即将能穿到的衣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然后又想着多出来的五十文钱,路过瓦市时忍不住站住脚。
买床棉被的话应该够了吧。
站了一时,最终还是迈步走开了,吃穿大事,吃还是排在穿之前吧。
看着家门就在眼前,刘梅宝加快了脚步,临进巷子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街上归家的行人匆匆。
“刘姐姐,你在看什么?”邻居家的门开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在门墩上捡豆子,看到她便打招呼问道。
“没什么。”刘梅宝收回视线,对着她一笑,快步走进巷子来,临进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巷子口。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段有人跟踪,但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此时师爷坐在卢岩的对面,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是是说大人看上了一个姑娘…”他的声音有些磕巴。
说起来自从跟了卢岩之后,他一直在心里琢磨呢,这个年轻人跟别的年轻人还真不一样,像他如今有钱又有势,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弄来十七八个美人享乐了,再不济跟别的人一样喝喝花酒什么的,但偏偏他什么也不做,酒也不怎么吃,也不赌钱,女人也不找,每日除了公事就是自己呆着,听他身边的人说以前自己呆着是打熬磨练功夫,现在到了运司城,又多了一项事,就是学识字写字。
这喜好还真是奇特,不过,师爷的神色肃然几分,对这个年纪又这等出身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奇特并不是什么坏事。
卢岩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去理会对面而坐的师爷胡思乱想,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愁闷,将毛笔在手里转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我原是想自己跟她认识熟识起来…”他叹口气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这名声…”
说到这里忽的又轻轻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神情缓和几分。
“其实我看她不是那么怕我,和我说话,见了我也没吓得就躲…这,是说明她不怕我吧?”卢岩说道,将视线转向师爷,问道。
其实,其实我只是个师爷,当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好歹也都是读书人,但这个这个…
师爷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再次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也许是吧。”他干巴巴的应道。
“可是,别人怕我”卢岩低沉说道,几乎要将手里的毛笔折断,“我后来想那就避开别人,想要找个机会跟她多说几句话,可是,我跟了她几天,又觉得这样不好,一定会吓到她的。”
师爷只觉得如坐针毡,口里还不敢不说话,啃啃哼哼的应付着。
“你说,我该怎么办?”卢岩抬眼问道。
师爷的神情很是诡异。
“大人,”他结结巴巴的开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问我?”
“屋子里还有别人吗?”卢岩看着他淡淡道。
师爷一脸苦笑。
“可是,大人,老夫至今还是个光棍…”他摊手尴尬的答道。
卢岩被这话说的一怔,旋即面上也有些尴尬,他从小是跟着哥哥长大的,除了贵子的娘,就几乎没跟妇人打过交道,如今有了这心事,也不知道该谁说说,跟贵子那些人在一起,大家也都谈过女人,但如果用那种谈法去说刘梅宝,他觉得那是亵渎。
师爷这个人虽然心地黑不黑白不白的,但至少是个读书人,是读书人就稍微清贵一些,所以他不自觉的的就和师爷说起这个了。
竟忘了这个师爷都混到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人都没捞到。
卢岩咳了一声,转开视线。
“你们读书人不是读的书多,书上什么没有。”他沉声说道,放下手里的笔,借以缓和下尴尬。
也没那本书教人怎么讨姑娘欢心啊,师爷腹议道,看着卢岩三下两下揉烂桌上的纸,站起身来,面色越发阴沉。
这件事要是不解决,指不定还有谁要倒霉呢,师爷打个寒战,这个寒战到让他豁然开朗。
“其实这原本不是什么难事。”他拍了拍头,恍然道,“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大人既然有心娶妻,那就找个人说媒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