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织的好一张网!”太极宫巨大阴影的笼罩下,房玄龄似乎被压弯了腰,他低声吐出了一个人名:“李靖……”
太子李志早顾不得规矩,飞马驰进宫中,抖起鞭稍把刚欲上前阻拦的禁卫抽了一溜跟头。人人都以为他顾念皇上的龙体,一时失了分寸,谁知太子打马扬鞭,径直奔了东宫,根本没有去探视的意思。
东宫此时人声鼎沸,太子一党已然尽聚一堂,正在争执不下,见太子匆匆赶来,登时鸦雀无声。
太子连衣袍也未曾得换,适才躲避薛仁贵的一记空箭,就地沾了一身黄土,颇失气度,却是没人敢去提醒。
“太子,当今事急,可速决之!”赵梦阳左右看了一下,第一个站了出来。
“你是说……”太子斜了他一眼。
“万岁生死未卜,内外难安,现今群龙无首,当可……”
“不可!”陈京心思沉稳,觉得赵梦阳颇有些趁热打铁的架势,可这事情哪有如此简单?“此时当从长计议……殿下本是储君,何须做出此等招天下人唾骂之事?当今保住圣上才是正理!若万岁平安无恙,殿下依旧是太子,且护驾有功,地位更加稳固。若万岁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殿下即位也是顺理成章。”
赵梦阳一愣,觉得陈京想的确实比自己更深入了一步,可口中怎肯认输,尤自道:“何必管天下人说些什么?当年万岁即位,不也是……”说到此处,他不由得打了个突,看了太子一眼。
李志眉头紧皱,突然转头问起一人,“你怎么看?”
那人正是十六卫之中,官拜左卫将军的钱明,见太子问及自己不由得一怔,顺口答道:“太子说怎么,便是怎么,下官竭力去办便是。”
李志点点头,道:“说得好,对我言听计从,用的就是你这一点。”
赵梦阳和陈京互看了一眼,心中均打了个冷战,莫非自己太过多嘴了?
却见李志又哼了一声,“可毫无见地,只知道抡刀弄枪,无怪十几年一直只是左卫将军!倘若你早早做到左右卫大将军,总领禁军,我何用等到今天!”
其实李志这番话略显牵强,大有故意迁怒的意思。想那禁军十六卫各有头领,除了皇上,哪有什么人总领禁军,调动一切的?左右卫大将军掌管庭卫法令,权柄确实大些,官阶也高,却也不能任意而为。
可这番话极是刻薄,又打在了钱明的痛处,说得他登时脸色惨白。旁人面面相觑,太子先褒后贬,却不知真正想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李志突然问道:“老四呢?他现在什么动静?”
众人一愣,怎么太子不关心二皇子,怎么反倒问起无关紧要的吴王?大家用余光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迷惑。
“回太子……”钱明见无人搭话,只得咽了口唾沫,躬身道:“万岁之事太过突然,未曾注意吴王的动向。想吴王年少,未见得……”
“糊涂!”李志猛地一拍书案,冷哼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们何用?”
钱明缩了缩脖子,本来惨白的脸色愈加难看,阵阵的泛青,犹如一块刚刚削下来的萝卜皮。
“报太子!”太子手下的一个亲近侍卫忽从外面进来,跪倒施礼:“依太子吩咐,吴王的动向调查过了……”
“怎样?”
“吴王已然趁乱率队离开长安,行踪不明。”
怎么?老四的动向和自己想的相差太远,一时竟让李志摸不找头脑,不由愣住了。
“你说他行踪不明?”
“正是。”
“加派人手,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随时禀报!”
“是。”
李志将侍卫遣出,心头一阵迷惑,难道自己想错了?莫非老四见时局纷乱,为保护自己未丰的羽翼,已经回转扬州去了?可是……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众人全都看着太子,不太清楚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可看到钱明刚才的下场,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陈尚书说的对,此事急不得。你们只消把这皇城内外给我牢牢控制住,静待其变,一起便逃不出我的掌握!”李志目中精光一闪,“但老三不能不管,若放虎归山,必成祸害!速传我令,命人率军劫杀,不可让他安然回返幽州!”
“断然不可!”陈京突道:“不知太子命何人前去劫杀?又率那里的布署?可是咱们的禁军么?”
太子李志一怔,这才明白自己一时间哪有兵力可调,除非手中的禁军!他定了定神,道:“陈公说的有理,还是以巩固长安为要——”说到此处,他又颇觉不甘心,“给潼关传我口谕,切不可放老三出关。等我腾出手来再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