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尚未兴起任何念头,已然被人家破门而入,再要阻挡,早就来不及了。有的士兵刚刚举枪欲刺,却被马蹄踏倒,雪亮的马刀带起一溜血光,尸体抛在了身后。
只片刻功夫,这支骑兵笔直的突破了敌阵,径直朝南去了。所过的这一路,死伤枕藉,而别处的士兵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忘记了支援。待他们回过神来,敌人早已不见,只有低沉的马蹄声还在耳边回荡,仿佛敲在心头的丧钟。
“他们把马蹄包上了麻布,怪不得远远听不到声音……”一名参军万般小心的在将军耳边分析,而那统兵的将军,正在呆呆的发楞。
半响,将军才慢吞吞地道:“被敌突进,咱们定受惩罚。不过,好在这路人马不过千人,谅也搅不起什么波澜……你说,咱们到底报是不报?”
参军朝南边望了一眼,阴暗的天空反射着诡异的红光,一阵风刮过,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肩。
那一剑斩开隘门的正是李沐风,他也穿上了一身铁骑盔甲,化成了普通一兵。这一千铁骑本将燕王护在当中,谁知他突然打马飞驰到队首,一剑便将横木绑成大门劈个粉碎,宛若仙侠降世一般。看得众骑兵热血沸腾,士气大震,不由对此行的把握又加大了几分。
顾况的神经绷得如满弓一般,时刻注意着周边的细微异动,以及本队的状况。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兵,且带的是燕军精锐,又要去完成一个不许失败的任务。这些压力如同一座又一座大山,连番压在他肩头,足以让一个能征善战的老将皱眉。可令顾况自己都惊奇的是,在一阵艰难的窒息感过后,从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力量,支撑起他稚嫩的双肩。
他从没感觉如此好过。心神如水晶般明晰透彻,又快似闪电,隐隐超脱了自身,逐渐把握全局。而四肢百骸也流动着炭火般的热量,似乎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侧目,他知道燕王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饱含了惊讶。
看着吧,我顾况,一定要救出无忧公主!
一千铁骑破开敌人,在莫州大地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斜刺里朝高阳插去。他们如风般迅捷,当关中军才发现敌人袭来,他们却已经呼啸而去了。风,永远不会被人抓到形迹。
莫县和高阳相距不过百余里,李沐风等人凭借快马,间不容发的钻过大军团的空隙,而对于小股的游骑斥侯,顾况第一次下了狠手,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嗤”的一声,一支羽箭正钉在纵马逃逸的斥侯背上,这箭射的极准,一箭穿心,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翻身倒落马下,只剩下战马“嗒嗒”的空鞍去了。
顾况收回铁弓,淡然道:“马也不能放过。”便有一人窜出队伍,径自朝马追去。侧过脸来,见燕王朝自己点了点头,天已然黑了,看不清表情,只是隐约看到燕王嘴角牵动,似乎笑了一下。
顾况犹豫了一下,道:“燕王觉得过了?”
“为减少麻烦,这是应该的。”李沐风摇摇头,道:“说起来,我也这样教过你,只是现在看来,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顾况笑了笑,竟有些不合少年的沧桑,过会儿才道:“我想过了,只是不知燕王的话还算不算数?”
“哪个?”
“您说的,这仗打完了,让我退出军队。”顾况看了看李沐风,道:“打完仗,我想回家了。”
“自然算数。”李沐风似松了口气,笑道:“回家倒也不必,王府你可常住,无忧也在的。”
顾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彩,他知道,这算是燕王的一个承诺。
距离高阳十里,顾况止住了队伍,打算仔细谋划一番。谁知他抬头朝前方看去,竟见一抹诡异的红云在南面的天空升腾,在漆黑的夜色中异常鲜明,就像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顾况如遭雷击,登时手脚麻木,他呆呆的望了片刻,才艰难的转过头看,对上燕王同样惊骇的眼神。都有一句话在嘴边,却谁也说不出口——莫非,是高阳的大火?
“快走!”死命一磕马腹,顾况人马合为一体,箭一般朝前驰去。这千人的骑队也顾不上隐蔽形迹,便在大道上挂起一股黑色的旋风,径直朝高阳去了。风,越来越急,却似落在了他们后头,只是徒劳的将马蹄扬起的沙尘卷上半空。
终于,残破的高阳城就在眼前,烈火自城头冲天而起,伴着大风狂舞。没有喊杀声,高阳已经易手,胜利者正在全力的扑击火焰,却又节节后退。一切声音都静默了,天地间,只剩下火焰在“劈啪”的大笑。
顾况翻身跌下马来,两只手掌死死抓了泥土,泣不成声。一切的希望都在火光燃起的时候熄灭了,他觉得两手空空,心头更似穿了个空洞,只想拼命捉住些什么来填补。
李沐风怔怔的看着火光,似乎想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无情的事实。片刻,他回过神来,跳下马一把扯起顾况,怒骂道:“你还算个男子汉?或许他们逃了,或许还活着!不去干点什么,居然在这里哭哭啼啼!”
“是了!”这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顾况猛然惊醒。他抹了一把脸,泥土和泪水浑成斑驳的污迹,再被火光一映,黑红黄三色立刻扭作一团,看上去颇为滑稽,也颇为可怖。
“走,跟我冲过去。”顾况咬着牙道:“有谁挡在咱们前面,就用战刀劈碎了他!”跨上马,将战刀抽出,熊熊的大火映红的刀锋,一声呼喝,骑兵队卷起一阵沙尘,驭着奔雷般的声响朝高阳城驰去。
高阳已然攻陷多时,大火却一直不灭,关中军主力无法进驻,已然西移扎营了。留守的几千人说是灭火,不如说等火灭罢了,试了几次,便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