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共有十五万卫戍兵马。其中潼关守军三万,南北衙禁军共五万,分散于各州府的番上部队共七万。这是太子真正能抓在手中的力量。至于大唐名将侯君集、执失思力等人都带兵于西北,回援尚须时日,暂时不可指望。而实际上,太子也不能断定这些人是否会听命于自己。
这十五万人中,潼关的守军是不能动的,只能增,不可减。而禁军也不大可能派出去作战,于是这七万番上的部队便分出了五万,由薛万彻极力推荐的恒元将军率领,出关破敌去了。至此,关中正规的守军还有两万不到。
太子也是在赌博。尽管关中已然开始大肆募兵,派出的兵源很快便可补足,可谁都知道,这些没训练过的新兵是不堪一击的。他们真正的作用,或许只是给人一个数字上的安慰。如果此刻二皇子率军来攻,长安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开门献城。
依照太子的性子,向来不喜欢行险。然而此时的形势,却又不得他选择。他只能困兽般在长安等待,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
此时,李沐风正率了一万燕军南下而去。这是支援的军队,仍归薛礼统领,堂堂燕王也不过起到运兵之责。经过几日的行军,大军终于到了黄河北岸。当日天气极为晴朗,立于高坡之上,遥岑远目,正看见滔滔黄河水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滚滚朝东方去了。
“好气魄!”林凡登时起了登临之慨,脱口赞叹。
李沐风笑道:“敢情林统领也要诗性大发了么?来来来,现在便吟上一首听听。”
林凡把手一摊,苦着脸道:“燕王挤兑我呢,在燕王面前,我哪里敢说认识字?”
李沐风失笑道:“原来林统领也有这样锋利的言辞,可令我无话可说了。”
一阵风吹来,鼓动着李沐风的衣袍烈烈作响。放眼处,一派江山如画,雄壮绝伦,令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雄壮之气,在胸中盘桓激荡,几欲仰天长啸。
他曼声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太白诗篇冠绝千古,雄奇豪迈,岂是等闲可比!林凡虽都是久经历练,却也不禁随之动容。当听到“高堂明镜悲白发”之句,辛酸的几乎落泪。然则后面一句比一句洒脱,一句比一句豪迈,令他心胸大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平生不如意事皆在这笑声中散入风中。
笑罢,他朝李沐风问道:“此诗竟是燕王所做不成?”
李沐风微微一笑,道:“我哪有这等才力?此乃谪仙李白之句。”
林凡一怔,这名字甚为陌生,竟是自己从未听过。不禁奇道:“李白?莫非是个山林隐士?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李沐风淡淡的道:“天下奇人多了,你却都认得不成?”
林凡碰了个钉子,只好搔搔脑袋,不敢再问。
薛礼的大营便扎在黄河北岸,全军已然修整十日有余。这些天里,又有两万幽州本部兵马汇集于此,加上原来的骑兵,一共三万三千余人。凭这些兵马想要强渡黄河,攻陷洛阳,确实少了一些。就算加上李沐风带来的一万人,依旧不到五万。
五万人想要攻下东都洛阳,确实有些难度。这一点,敌对双方都十分明白。河南防御使许谦便是看到这一点,才放心大胆的把兵力前移,抽掉了一半洛阳守军来灵昌协同防御,为的就是阻击燕军渡河。
为此,他派了专人在南岸盯着燕军的一举一动。谁知对方十余日毫无动静,只是按时埋锅造饭,按时歇息入眠,简直不似打仗,更像来吃酒赏景的。可越是如此,许谦越是不敢放松警惕,直到这日探子来报,大约又有一万人马自北面开来,和薛礼合兵一处。许谦心中一紧,他知道,时候终于到了。
“全军准备!”他说道:“今天夜里,最迟明天一早,他们定会渡河!”
李沐风到达薛礼大营时,天近晌午,整座营盘炊烟四起,婷婷袅袅的直上蓝天,似乎是那天上的白云的由头。李沐风将一万人马整顿齐整,令他们在一侧扎营,然后立刻造饭。于是,更多的炊烟腾了起来,若从远处看去,显得甚为壮观。
林凡对燕王的举动甚为奇怪。按正常道理,他们应该先知会薛礼才对,燕王也断不可能不见薛礼,却先在一旁扎下营寨。而薛礼那边的反应更加怪异,只有两名军官过来拜见了燕王,薛礼竟不曾露面!
林凡对这两方面的奇异举动十分迷惑,刚要问燕王,却听李沐风笑着道:“你不是要找薛礼问问清楚么?现在便可去了。”
林凡确实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见燕王允许,便径直朝薛礼的大营走去。他们这两座营寨一侧相连,倒也不需什么盘问。
进了大营,才发现这座营盘极大。林凡暗中寻思,即便是三万多人,也未免有些浪费。更加奇怪的是,有些军帐明显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可门口的灶台却诡异的冒着白烟!
林凡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连忙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驱出了脑子。再往前走,又见许多军帐外正有士兵用饭,似乎对那些空荡荡的军帐习以为常。
当真是咄咄怪事!林凡紧走几步,直奔中军大帐而去。门口有两名军士把守,见林凡来了,立刻将他拦住,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进去。
林凡也知唐突,便道:“请二位通禀一声便可,就说林凡拜见。”他不想招摇,并没说自己的身份,
为了军中方便,所有的王府侍卫都身着军服,林凡也不例外。两名卫兵见此人气宇轩昂,虽看不出来路,倒也不敢轻慢。可是无论如何,只是来回挡架,连进去通禀都不肯。直到林凡无法,终于掏出了自己的腰牌。
“原来是林统领!”一人把腰牌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笑道:“原来您还不知道?薛将军么,据说是带人巡视去了,一直未曾回来。”
林凡一愣,问道:“去了多久?”
那人道:“约莫四五日了。”
怎么?林凡一阵的发蒙。大敌当前,薛礼竟然不见了?要说巡视,怎么四五日都不见回来?他朝那两人看了看,却见他们一脸轻松的神情,似乎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