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必死的使者冷笑着大声反驳:“两位将军虽勇,但我大金铁蹄所向,无坚不摧。”
“来人,把他拉出去杀头!”
卫兵上前捆住后金使者时,那人倒也没有反抗,他奉命来旅顺的时候,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下场:“在下只是个卑贱之人,两位将军却享大名,岂不闻‘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建州叛奴,也敢自称敌国?”张盘哼了一声。
士兵把使者拉下去的时候,他犹自昂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三日后我自会在九泉下恭候两位将军,还有厅中各位……”
古时交战双方的使者一般都是大胆之人,不然很容易就堕了本方的威风,这个使者从头到尾都言辞慷慨,更没有撒泼一样的痛骂,这让黄石微微有些遗憾,毕竟将官们如果能看见一个敌人临死的丑态,更能激发他们的鄙夷之心。就是黄石自己而言,面对使者这样镇定的表现也稍稍有些敬畏之感。
使者背后的两位后金卫兵始终一言不发,等使者被拉走以后,张盘皱着眉头说:“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黄将军和我张盘,必在旅顺等你们建奴来送死。”
“张将军的意思我们自会带到,”右手的一个后金士兵用汉语大声讲道:“敢情将军送还首级给我们,也好交给他的家人安葬。”
“如此……可以。张某素来敬佩勇士,他虽是蛮夷,但不会让他在地府作无头之鬼的。”
根据张盘的命令,使者的首级被挑在旗杆上展览给全旅顺,然后装进了一个木匣,连同尸体一起交给同来的后金士兵带走了。
“来日交战之时,吾等再向两位将军请教。”后金卫队离开的时候仍然彬彬有礼,士气显得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昂。
旅顺众将都哈哈大笑,明军的战意也十分强烈,自然就把这话当作笑话听,张盘和黄石也不会降下身份去难为几个小兵。
等军官们散去,张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黄将军有何打算?”
黄石也还以同样的一笑:“张将军智珠在握,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两个人对视片刻,同时放声大笑。
山海关。
锣鼓声被敲得震天响,还有两人在放鞭炮。
门口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艳羡的神态,还有几个童子也被家大人举在肩上看热闹,让他们感受一下读书人光宗耀祖的气氛。
在这一片崇敬的目光中,一个年轻人在昂首阔步踏入大门,厅前还有不少前来道贺的邻居老人,他一抖官服从容向着高堂上的父亲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父亲大人,儿子仰仗祖宗之德,侥幸中了。”
……
“大哥,你不打算再去京城考进士了么?”
“不去了,我们家是辽籍,不能在辽地做官,进士必须去外地,所以举人正好。我已经向辽东兵备佥事袁大人投书了,袁大人告诉我觉华县有个县丞的缺,我可以去上任。”
“觉华县?”
“小妹你不知道,宁远堡已经修筑了快一年了,在袁大人的督促下眼看就能完工了,觉华岛刚刚设县,县令也已经在路上了,可是本地没有举人愿意去险地做县丞。”
“大哥你难道想一辈子作县丞么?”
“将来……小妹啊,我们家六代前不是陕西同州人么,也许可以得到同宗准许迁回祖籍去。”赵家大哥经过父亲同意,刚刚把名字改为引弓,决心在辽西防线上为官。
“父亲……”
“过去这么多代了,父亲和本家修好也没有什么了吧。”六代前赵家本是陕西籍,赵家先祖出任辽官以后和宗族闹了些不愉快,身为朝廷命官和族长有矛盾,按照大明律就是蔑视人伦罪,被罢官后赵家祖先索性也不回老家挨整,就在东北读书传家了。
同州本家这代也出了个秀才赵敬之,还是同州府院试第一,赵引弓才考上举人本家就恢复了书信来往。虽然从现代血缘观点上看他家早不是陕西人了,但在大明只要他还姓赵,就不能不客气对待出身的家族。
……
第二天凌晨,天色还是一片漆黑,赵引弓就收拾好包裹准备离开。
“二弟,小妹,父亲、母亲大人就靠你们照顾了。”赵引弓急不可待地要去辽西边疆报道,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轻声说道:“小妹,你多陪陪母亲,大妹的事情过过就好了。”
“大姐太不谨慎了。”赵家小弟叹了口气,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姐姐就和邻家几个姑娘乱说话,结果自取其辱不说,还让别人看全家的笑话。